破烂不堪的司命殿里,代班司命正美滋滋的查找着那个厉鬼的资料,易言盯着阴暗的大殿,心里百味杂陈。
何曾几时,这个地方居然会破烂成这样,她有点看不明白府君以身化作阴间,最后让这群鬼差给弄成这样,会不会后悔?
也想不通司命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什么都不做交代,眼前这个代班司命的糊涂样和利欲熏心,真的很不合适来掌管罪罚。
萧瑟的冷风不断往里灌,难免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易言抖了抖身体,感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
“好了没啊?你真的可以找到资料吗?”连个资料也找不到,真的可以当代班司命吗?
“别急,再找了。”
被催的代班司命急躁的开始翻身后架子上的书卷,随着时间的越久越急躁,最后干脆扒到地上发出「啪」的响声,在这个空荡又安静的大殿里回响。
“阴间真的找不出一个靠谱的鬼差来做代班司命了吗?”就连在旁边很少发言的方析都忍不住发出质疑。
能蠢得挂像的鬼差,他是头一次见到,阴间要都是这样的鬼才,那衍信集团还需要什么生魂做实验,来阴间偷鬼不是更方便。
这个问题连易言都难以回答,阴间遭遇乱战的时候她又没有记忆,听镜尊说很多鬼差给他打得鬼气尽失了,有能力的鬼差或许当年有。
现在嘛……或许只能矮个子里拔将军。
易言歪头跟方析窃窃私语:“忍忍吧,回阳间就看不见也想不起来了。”
这样又蠢又装的,阴间仅此一只。
方析轻声叹气,疏解胸前的一口浊气,也只能听易言的话再忍这个代班司命一下。
两人又罚站了许久,看着代班司命从书柜头找到书柜尾,最后爬在地上从柜子腿下找到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嘿,找到了。”它嘿嘿一笑,终于找到资料而感到兴奋。
转头看见殿里还有人的时候瞬间收起笑脸,维持自己的代班司命形象。
其实早就没有形象可言了。
等得着急的易言赶紧上前,“是吗,快看看、看看。”
她着急催着代班司命把资料拿给她看,早点看完早点走,再和这个代班司命待在一起,她怕自己脾气压不住打这个鬼一顿。
破烂的资料没有多大,不注意还以为是什么揉好的厕纸。
代班司命细长的鬼手捏着两端,稍有不慎就可能戳俩窟窿眼出来。
“让我看看啊……”它不紧不慢的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着上面一行行的字,“裴安,明朝人,生于……”
“行了,能不能直接看重点,我不想看他什么时候生的!”
易言一巴掌拍在桌子旁,让专心念字的代班司命和扭着头在旁边看的方析都吓了一跳。
“我得让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世上的……”
“我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活的,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的怨气不是死后才形成的吗?说死因啊!”
“你这样不对,我作为司命……”
“你只是代班司命。”
易言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位置还没坐上呢,就开始畅想了。
“行吧,我作为代班司命,是要好好了解每个鬼是为什么死的,生前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才成这样的,判罪不能太过于武断。”
“……”
看着它的摇头晃脑,易言就有想打它的冲动。
“行行行,您尽管说,判我罪的时候也没见你认真想过我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要不是眼前这个鬼差是代班司命,她都想直接上手了。
不过对此,代班司命却给了解释::“我有查过,你无父无母突然冒出来的,我想你可能是什么山精野怪,那杀人更要罪加一等。”
“……”
易言的嘴皮动了动最后安详闭眼,“你快念吧,我赶时间。”
不过是随口抱怨的一句话,还扯上无父无母了,阴间的资料怎么可能会记下后土殿里的详细,谁又敢记下后土娘娘弟子的过往。
现在功德簿里的东西还是易言离开阴间后才出现的。
回想到以前,易言双手撑桌,记忆里前世的自己是有父母的,只是太久远了,根本记不清,甚至恢复记忆后心也存有怨念。
假如自己不是后土娘娘的弟子,就是个普通女孩,没有什么诅咒,也看不见什么鬼,那是不是就能享受到完整的父母疼爱了?
只有几年的父爱让易言记到现在。
代班司命小声的“哦”了一下,目光回到纸上,“裴安自幼无父无母,长大又被骗去做了十年徭役,逃出来后娶了一个天生聋哑的妻子,但……”
“但什么?”没听到代班司命继续念,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易言好奇的扭头,然后就看见了泪眼汪汪的代班司命。
“太惨了,太惨了,呜呜呜。”代班司命一抹眼泪,为裴安的过往痛心。
虽然它哭得很情真意切,不过配上它那张狰狞的脸,胆子小的看一眼都得好几晚好几晚的做噩梦。
“……能不能别哭了。”易言看不下去,自己把资料拿了过来。
入目几行字看得易言脊背发凉……
一家人被恶贼活生生的剁成了肉酱,甚至还是先后剁的,裴安身为一家之主,被绑在柱子上只能听着妻儿的惨叫,无一人来救。
易言眨了眨眼十分不自在的把视线挪到别处,简短的几行字概括了裴安最悲惨的一生。
“他们一家的怨气重到摆渡翁载不动,恶贼被司命判罪关在永夜深渊里再也不能出来,这个消息托阳间的道士转达给了裴安他们一家,但他们不接受。”
“为什么?”
“他们恨所有人。”
代班司命擦了擦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哽咽,“裴安告诉道士们,他的妻子和他在死前都很用力的呼救,没有任何人来救,哪怕收尸也没有。”
煮熟的烂肉被炖在锅里,凶手扬长而去,掉出来的火星燃了整个房屋,死后的他看见邻居们的瑟瑟发抖,就连出来救火也只敢泼快燃到自己家门前的。
平时再和睦,如今只换得被燃成一捧灰的屋子还有灶台不敢掀开的那口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