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叶辰正站在云城城楼的箭塔上，指尖捏着半块蛮族遗留的骨符。骨符上刻着扭曲的符文，散发出阴冷的尸气——这是昨夜打扫战场时发现的，与三年前在黑风岭见过的天尸宗标记如出一辙。
“宗主，检验科传来消息，这些骨符里藏着尸蛊卵。”阿木踩着露水登上箭塔，手里捧着个琉璃盏，盏中盛着几只白色的蠕虫，正对着骨符蠕动，“蛮族军中至少有三成士兵体内都有这东西，难怪他们悍不畏死，原来是被尸蛊控制了。”
叶辰低头看着琉璃盏，骨符上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暗紫色，与记忆中天尸宗的《炼尸秘录》记载完全吻合。他想起三年前那具被天尸宗炼制成“铁甲尸”的蛮族战士，当时只当是小股余孽，如今看来，天尸宗早已暗中渗透进蛮族，甚至在利用他们培养尸兵。
“风离的斥候队查到天尸宗总坛的位置了吗？”叶辰问道，指尖的骨符被灵力碾碎，化作一缕黑烟。
“在黑风岭深处的万尸窟。”阿木翻开舆图，指着标注着血色骷髅的位置，“那里原本是上古战场，尸气浓郁，最适合炼制高阶尸兵。斥候说，最近三个月，万尸窟的尸气浓度暴涨，夜里能看到红光冲天。”
叶辰望向黑风岭的方向，云层在那里凝聚成灰黑色，像是被尸气熏染过。他转身走下箭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我命令，战神宗弟子即刻集结，以天尸宗为靶，练兵！”
“练兵？”阿木一愣，“可天尸宗的尸兵悍不畏死，且带尸毒，弟子们……”
“正因为如此，才要练。”叶辰打断她，目光扫过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弟子，“你看他们，虽经云城一战锐气初显，却少了股狠劲。面对寻常蛮族尚可，若遇上天尸宗的尸潮，只会慌了阵脚。”
他指向校场边缘正在包扎伤口的新兵：“尤其是这些刚加入的弟子，空有修为却不懂配合，遇上尸兵的腐骨毒烟，怕是连剑都握不稳。天尸宗的尸兵正好当磨刀石——磨掉他们的怯懦，磨出他们的血性。”
阿木看着校场上那些略显生涩的招式，终于明白了叶辰的用意。云城大胜让不少修士慕名加入战神宗，其中不乏世家子弟和散修，虽有天赋，却缺了实战淬炼，更没见识过邪修的阴诡手段。
“那……需得制定周密的计划。”阿木迅速拿出纸笔，“天尸宗擅长尸海战术，且有‘尸王’坐镇，硬拼只会损兵折将。不如分三队：先锋队探路，标记尸兵巢穴；主力队以阵法牵制，磨合协同作战；医疗队跟在后方，备好解尸毒的丹药。”
叶辰点头：“再加一支奇袭队，专攻天尸宗的炼尸炉。记住，此次练兵，不求全歼，要的是让弟子们在实战中学会三件事——辨尸性、破尸阵、防尸毒。”
半个时辰后，战神宗五百弟子在校场列队。风离的先锋队着轻甲，佩短弩，皆是身法迅捷的修士；楚瑶的主力队穿重铠，持长戟，阵形严整如铁壁；阿木的医疗队推着药车，药箱上的红十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叶辰亲率的奇袭队则换上了夜行衣，背负着特制的破阵符。
“都听清楚了！”叶辰立于高台上，镇蛮刀直指黑风岭，“今日入万尸窟，不是去剿灭谁，是去学本事！学怎么在尸堆里站着回来，学怎么把邪祟踩在脚下！”
他将一枚刻着“生”字的令牌扔给风离：“遇红雾则退，见尸王则守，若旗倒……”
“旗在人在！”五百弟子齐声呐喊，声震云城。
万尸窟的入口藏在一道断裂的山缝里，缝中渗出的尸气凝成白雾，沾在草叶上便化作黑色的露珠。风离的先锋队刚入山缝，就撞见三只“白僵”。这些尸兵皮肤泛白，指甲青黑，蹒跚着扑来，口中流着涎水。
“点其眉心！”风离一声令下，二十支弩箭齐发，精准射中白僵的眉心——那里是天尸宗炼尸时未填实的命门。白僵轰然倒地，尸体迅速发黑。
“记着，白僵畏光畏锐器，眉心是死穴。”风离一边标记位置，一边讲解，“这是最基础的尸兵，连尸毒都没成型，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弟子们屏息凝神，将他的话刻在心里。有个刚入门的世家子弟本想拔剑砍去，被身旁的老兵按住：“别用蛮力，弩箭省劲还安全，这就是辨尸性。”
深入万尸窟十里，腐臭变得粘稠，地面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楚瑶的主力队刚踏入一片开阔地，脚下突然冒出无数灰黑色的手臂，将前排弟子的脚踝紧紧抓住——是天尸宗的“地尸阵”。
“结铁壁阵！”楚瑶的长戟顿地，发出“铛”的巨响。后排弟子立刻上前，长戟斜指地面，形成一片密集的戟林。随着她一声“绞”，戟林如齿轮般转动，将抓来的手臂尽数斩断。
“看到了吗？”楚瑶高声道，“尸阵靠土脉驱动，斩断连接点就能破！”她用长戟挑起一截手臂，指着断面的符文，“这些符文是阵眼，下次直接劈这里！”
有个弟子被尸臂抓伤，伤口迅速红肿。阿木的医疗队立刻上前，用银针刺破伤口，挤出黑血，再敷上解毒膏：“记住这痛感，尸毒入体先是麻，再是痒，最后溃烂，千万别等！”
最惊险的莫过于叶辰的奇袭队。他们摸到炼尸炉附近时，正遇上天尸宗的“黑僵”巡逻队。这些尸兵浑身覆盖着硬壳，刀砍不动，箭射不穿，眼中还能喷出尸火。
“用破阵符贴其关节！”叶辰甩出三张符纸，精准粘在黑僵的脖颈、膝盖处。符纸金光一闪，黑僵的动作顿时迟滞。
“黑僵炼过筋骨，唯独关节处是炼制时的薄弱点。”叶辰一边挥刀劈开尸火，一边喊道，“这就是破尸性！”
弟子们立刻效仿，虽有两人被尸火燎到衣袍，却成功困住了黑僵。有个少年弟子激动得发抖：“原来不是非要硬拼……”
当夕阳染红万尸窟的穹顶时，战神宗弟子列队返程。每个人身上都沾着尸血，脸上却带着兴奋——风离的先锋队摸清了七处尸兵巢穴，楚瑶的主力队破解了四种基础尸阵，阿木的医疗队处理了三十例尸毒感染，奇袭队更是炸毁了两座炼尸炉。
那个被按住拔剑的世家子弟，此刻正用弩箭精准射中一只逃窜的白僵眉心，脸上再无初时的慌乱。他身旁的老兵笑着点头：“这趟没白来。”
叶辰站在山缝入口，看着弟子们互相搀扶着走出，有人在兴奋地讨论黑僵的关节弱点，有人在比对尸阵符文的差异，还有人缠着阿木问解毒膏的配方。他知道，这场练兵成了——万尸窟的阴诡，天尸宗的邪术，终究没能磨灭他们的锐气，反而让这股锐气里多了份沉稳与章法。
“宗主，”阿木递来块干净的布，“您手臂上的尸毒……”
叶辰擦去手臂上的黑血，那里有道浅浅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故意挨了黑僵一下，就是要让弟子们看到，连宗主都会受伤，重要的是学会如何应对。
“走了。”他转身道，“明天，教他们怎么对付跳僵。”
山风吹过万尸窟，带来更浓重的尸气，却吹不散战神宗弟子眼中的光。他们或许还不是顶尖的修士，但已经懂得，真正的强大从不是不受伤，而是在血与火里，学会让自己站得更稳。而天尸宗这座阴暗的熔炉，终究成了他们淬炼锋芒的最好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