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郊回来,裴墨染送云清婳回到玄音阁。
他眼含期待,“蛮蛮,今日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云清婳摇摇头,她劝道:“肃王,这或许就是天意,您不要执着了。”
“怎能不执着?就在一天前,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他上前一步,想要牵她的手。
可她躲闪开了。
裴墨染挤出笑,“蛮蛮,我还送过你一条狗,你喜欢极了,不如我向皇祖母要来?”
云清婳的眼神暗淡,她打断他的话,“肃王,我最讨厌狗了,您若不信,可以问贤王殿下。”
他一噎。
是了,当初提议他送蛮蛮小狗的人是裴云澈。
裴云澈觊觎蛮蛮,怎么可能好心帮他?
前所未有的愧疚跟悔意,排山倒海般地朝他袭来。
“本王难道就没有做对过一件事?”他怅然若失地看向飞霜。
飞霜的嘴张张合合,半晌才道:“其实,您答应扶正主子的那几日,主子很高兴,奴婢从未见过主子那么高兴。”
裴墨染的双眼骤然泛红,他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去。
云清婳心烦地拨弄着窗台上的花草。
都到这一步了,裴墨染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肃王殿下留步。”她娇声道。
裴墨染的身躯一僵,他转过身,满含期待地看着她,“蛮蛮。”
云清婳屏退众人,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裴墨染,“肃王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尽管说。”裴墨染道。
就算蛮蛮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
云清婳郑重的福身,“还请肃王殿下放我自由!”
裴墨染的眼眸涣散了一瞬,心口发涩发胀。
“我知道肃王殿下顾忌着云家,不便跟我和离,所以我想假死。我会留下遗书,让云家效忠于您,这样一来,京城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天地间却多了一个快乐的女子。”她露出向往的神情。
裴墨染自嘲般的笑了,“离开了我,你要去哪里?与裴云澈长相厮守?”
“肃王殿下,其实您与我的情谊未必是真的,或许您的确有几分喜欢我,可只是浅薄的喜欢,等王妃嫁进来,您就忘了。”云清婳劝道。
他扣着她的双臂,声音陡然拔高,“不!我与你的情谊为何不是真的?我爱你,你是这世上我最爱的女人。”
云清婳臊得脸蛋通红,她白了他一眼,“武将都是这般油嘴滑舌吗?我从前恐怕都是被你这张嘴骗了。”
裴墨染语塞。
他向来嘴笨,怎会油嘴滑舌?
用完膳后,裴墨染想要留宿,可看着云清婳冷漠的面孔,他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云清婳捏着芙蓉酥,自顾自地吃着。
“主子,其实王爷真的很疼爱您,这不是假话。”飞霜长长叹了口气。
云清婳噘嘴,“疼爱我?你的意思是,我为他挡刀、小产、坠崖,可疼爱我的男人却一直让我当侧妃?”
“他疼爱我,所以我得对他的正妃卑躬屈膝、做小伏低?”
“我可是京城第一贵女!我就算二嫁,也有人娶我当主母,我为何要耗在这里?”
飞霜嗤嗤地笑了,“是啊是啊,宁远侯府的小世子现在还等着您呢。”
云清婳也跟着笑起来,她道:“虽然背后说人不对,但是,肃王的爱,是我见过最拿不出手的。”
门外,裴墨染的面色铁青。
他是真的生气了。
蛮蛮的嘴巴可真够毒的。
字字都往他的心窝子上捅。
“王爷……”贴身太监见王爷面色可怖,想要开口劝说。
“进宫!”裴墨染甩袖,箭步流星地往外走。
贴身太监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
都快黄昏了,这个时辰进宫作甚?
……
翊坤宫。
皇后满面红光地坐在榻上,端着燕窝粥喝着,“三求三聘,明日应该是第二次了。”
白嬷嬷弓腰,为皇后擦了擦嘴角,“是啊,民间都知道是肃王求娶灵音小姐,而灵音小姐不愿意嫁呢。这下无人敢看轻苏家了。”
“呵……”皇后阴恻恻地笑了,“云清婳当真以为是京城第一贵女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她蹦得出本宫的手掌心吗?”
“娘娘英明,云侧妃太不安分,您待她这么好,她却想抢走灵音小姐的位置!其心可诛!”白嬷嬷应声。
正说着,一个宫女跑进来,“皇后娘娘,肃王来了。”
“快让墨染进来,本宫正想跟他说明日送聘礼的事呢。”皇后换上和蔼的表情。
裴墨染脸色阴沉的走到殿中央。
皇后佯装看不见他的阴郁,她笑道:“墨染,快坐!本宫想了下,明日你亲自带人送聘礼去苏家吧?灵音还是有点不想嫁呢,你正好哄哄她。”
扑通——
裴墨染猝然跪在地上,他的眸色幽深,面容憔悴,“母后,儿臣什么都可以答应您,但肃王妃的位置,儿臣想给蛮蛮。”
“你……”皇后有些难以置信。
最听话的儿子,居然又敢忤逆她!
居然还是为了云清婳这个狐狸精!
皇后的手颤了颤,“墨染,你是想逼死母后吗?”
啪——
她将手中的碗砸在地上,瓷片四溅。
“母后不会左右你的决定,但母后也没胃口了。”皇后目视前方,表情决绝。
白嬷嬷抹着眼泪,“肃王殿下,您是最孝顺的,您忍心看着皇后娘娘茶饭不思吗?”
裴墨染重重叩首,他的心里仍旧含着一丝期盼,“母后,儿臣真的很喜欢蛮蛮,您能不能让儿臣任性一次?您也惯着儿臣一次?”
“墨染,你失信于本宫,你还让本宫惯着你?呵……果然啊,不是亲生的,终究不一样。”话一说出口,皇后立即后悔了。
她懊悔地看向裴墨染。
裴墨染的脸色极为难看。
“王爷,皇后娘娘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太伤心了,觉得您骗了她!毕竟一边是亲侄女,一边是儿子啊。”白嬷嬷立即劝说。
可裴墨染决绝地起身,他的眼眸被冰霜覆盖,“好,儿臣知道了。”
人走后,皇后轻拍了下胸口,她讥诮道:“方才,本宫还真以为惹恼他了。”
“不会的,肃王孝顺,最渴望得到您的爱护。”白嬷嬷笑道。
皇后的眼底全是算计,“不枉本宫这么多年来的精心教养。”
一直以来,她都是故意让裴墨染嫉妒裴云澈的。
她给他的爱不多也不少。
让他产生一种只要自己做得更好,更听话,更孝顺就能得到同等母爱的错觉。
……
天黑了。
裴墨染走在漆黑的长廊中,阴沉着脸,一路沉默。
贴身太监猜到王爷此行不顺,他斗胆道:“王爷,不如去慈宁宫跟太后娘娘说说?太后娘娘很喜欢云侧妃,或许她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