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深处的震动终于达到了顶点。
林无锋感觉脚下的青石板像水面般起伏，头顶的墓顶碎石如暴雨倾盆，他护着苏月退到青铜傀儡身侧，余光瞥见千机子的匕首在掌心渗出幽蓝光华——那是他拼尽全力催发灵力的征兆。
下一刻，黑暗中传来骨骼摩擦的刺耳声响。
一头足有三十丈高的巨兽缓缓踏出阴影。
它浑身覆盖着黑铁般的鳞片，每一片鳞甲都刻着暗红符文，脖颈处还挂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锁链，链环断裂处泛着幽绿的腐蚀光。
最骇人的是它的双眼，两颗足有磨盘大的血珠般的瞳孔，正死死锁定三人，其中翻涌的暴戾几乎要实质化。
\"上古九婴的亚种？\"千机子倒吸一口凉气，匕首上的幽蓝突然暴涨三尺，\"不对，这气息比九婴更古老！\"
话音未落，巨兽前爪重重拍下。
地面瞬间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冲击波如实质气墙席卷而来，林无锋只觉胸口一闷，喉头泛起腥甜——这一击竟直接震碎了他护体灵罩。
青铜傀儡倒是挡在最前，却也被震得连退三步，双臂上的青铜纹路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月妹，吞了这个！\"苏月被震得撞在石壁上，林无锋反手抛去一枚玉瓶，里面是他前日签到兑换的\"回灵丹\"。
他自己则咬破舌尖，鲜血喷在轮回天眼的印记上，红色纹路瞬间爬满半张脸。
天眼开启的刹那，他看清了巨兽的攻击轨迹——每一道爪风都裹挟着空间乱流，难怪普通防御法术会被轻易撕碎。
林无锋指尖掐诀，周身突然浮现出七道金色法轮，正是他上月签到所得的\"北斗镇魔诀\"，法轮旋转间形成一道螺旋屏障，勉强接住了第二记爪击。
\"老千！打它脖颈的锁链！\"林无锋突然暴喝。
天眼视野里，巨兽脖颈处的锁链虽然锈迹斑斑，却在吸收它的力量，\"那锁链是封印！\"
千机子何等机警，身影如鬼魅般闪到巨兽侧面，匕首化作流光刺向锁链。
可那锁链竟比玄铁还硬，匕首刺上去只擦出一串火星，反被震得虎口崩裂。
\"没用的！\"青铜傀儡突然开口，声线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这是初代天尊用自身骨血炼的'锁神链'，除非有天尊境九重的力量，否则......\"
\"否则怎样？\"林无锋咬着牙硬接第三爪，法轮碎了三道，嘴角溢出黑血——这是超额使用灵力被系统反噬的征兆。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道傀儡残魂在狞笑，之前融合时残留的记忆碎片又开始翻涌：青铜傀儡本是初代天尊座下战灵，却因一场背叛被种下反噬程序......
\"小友，现在是你做抉择的时候了。\"
黑袍老者的声音突然在三人识海中炸响。
林无锋瞳孔骤缩——这是那残魂第二次直接沟通他的识海。
上回在青铜傀儡核心里，老者说要给他\"逆转生死的机缘\"，条件是让残魂占据他的身体三日。
\"闭嘴！\"林无锋暴喝，灵力运转的速度又加快三分。
他能感觉到苏月在身后为他输送灵力，小姑娘的手凉得像冰，却倔强地不肯退后半步。
巨兽似乎被激怒了，仰天发出一声嘶吼，周身黑鳞突然炸起，每一片鳞甲都化作飞刃，铺天盖地的袭来。
千机子的匕首在身前划出无数圆弧，勉强护着三人，但飞刃还是割开了他的衣袖，在胳膊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撑不住了！\"千机子闷哼，灵力波动明显弱了下去。
林无锋的七道法轮只剩最后一道，青铜傀儡的双臂已经彻底碎裂，露出里面流转着幽光的核心——那是黑袍老者残魂的栖身之所。
\"林无锋！\"苏月突然拽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的轮回天眼在发烫！\"
林无锋这才惊觉，额间的天眼印记正发出灼热的光，连识海都在震动。
他下意识运转天眼，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巨兽、千机子、青铜傀儡，甚至连空中的飞刃，都变成了半透明的能量体，而在这些能量体之下，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金线，正从青铜傀儡的核心延伸到巨兽脖颈的锁链。
\"是联系！\"林无锋瞳孔剧颤。
他终于看清了：青铜傀儡与守护兽的锁链，竟由同一种能量线连接，就像......同一个主人的两件法宝。
\"小友，再犹豫就晚了！\"黑袍老者的声音里带上了急切，\"只要你答应，我可以让这战灵暂时镇压守护兽！\"
林无锋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不是没动过心思——残魂说的\"机缘\"，很可能是初代天尊的传承，足够让他从一重天尊直接突破到三重。
但上回融合时，他分明在残魂记忆里看到，初代天尊为了突破更高境界，曾将自己的亲传弟子做成了人彘傀儡。
\"锋哥！\"苏月突然将一枚丹药塞进他嘴里，是她用上古药典新炼的\"破厄丹\"，\"我相信你有办法！\"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林无锋。
他想起在青岚宗当杂役时，是苏月偷偷给他送灵米；想起被长老打断双腿时，是苏月跪在丹房外求了三天三夜，才求得一枚续骨丹；想起他们在断崖下躲追杀时，苏月用身体替他挡了致命一剑......
\"老千，护好月妹！\"林无锋突然笑了，笑得像当年在杂役房里偷吃烤红薯被抓住时那样，\"我倒要看看，这破系统能反噬到什么程度！\"
他周身灵力疯狂涌动，连经脉都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轮回天眼的印记彻底炸开，一道红光直冲天际，在墓顶轰出一个大洞。
与此同时，他识海里那道蠢蠢欲动的残魂突然发出尖叫——林无锋竟在强行融合系统签到所得的\"轮回之力\"，用自己的灵魂为引，点燃了青铜傀儡核心里的能量！
巨兽的飞刃在触及红光的刹那纷纷碎裂，青铜傀儡的残臂突然生长出新生的青铜纹路，朝着巨兽脖颈的锁链抓去。
林无锋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却在最后一刻，透过天眼看到了锁链上的刻痕——那竟是用他熟悉的字体写的\"无锋，等你\"。
\"这是......\"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轰鸣中。
千机子抱着苏月躲在角落，看着那道红光里的身影，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黑市听到的传闻：有人在极北冰原看到过轮回天眼的传说，说拥有者能看破因果，逆转生死。
而此刻的林无锋，正站在红光中央，浑身浴血却笑得肆意。
他背后的青铜傀儡与守护兽同时发出嘶吼，锁链断裂的脆响中，林无锋的指尖，正缓缓按向青铜傀儡的核心。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千机子和苏月同时一震，\"原来这一切，都是为我准备的。\"
下一刻，红光骤然收缩。
巨兽的攻击突然停滞，青铜傀儡的核心爆出刺目白光。
林无锋的身影在白光中若隐若现，苏月分明看到，他的轮回天眼印记里，浮现出一道与黑袍老者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又分明，是林无锋自己的模样。
\"锋哥！\"苏月想冲过去，却被千机子死死拉住。
\"别急。\"千机子盯着那团白光，嘴角终于露出笑意，\"这小子，怕是要搞个大的。\"
而在林无锋的识海里，那道黑袍老者的残魂正惊恐地后退：\"你......你竟能融合轮回之力与我的残魂！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林无锋的声音里带着双重回响，一道是他自己的，另一道却与黑袍老者如出一辙，\"你说初代天尊的传承是机缘，可你忘了——我林无锋，从来都不是只能被动接受的人。\"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残魂上，那道存在了数千年的意识，瞬间化作光点融入他的识海。
与此同时，青铜傀儡与守护兽的锁链突然同时崩断，巨兽的眼中暴戾尽去，竟低下头颅，在林无锋面前跪成了一座山。
\"原来这守护兽，是在等能解开锁链的人。\"林无锋摸着巨兽脖颈处的锁痕，突然想起刚才天眼看到的刻字，\"而这锁链，根本不是封印，是......\"
他的话突然卡住。
远处，墓道深处传来更幽深的震动，比之前所有震动都要沉重百倍。
林无锋抬头，透过墓顶的大洞，看到月光正照在自己掌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枚青铜古印，印面刻着三个他从未见过的古字，却又仿佛刻在灵魂最深处。
他的声音被新的震动打断。
苏月和千机子同时抬头，就见林无锋突然转身，眼中的轮回印记闪烁不定，像是在看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他的手死死攥住那枚青铜古印，指节发白。
\"月妹，老千，跟紧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而在他的识海里，那枚青铜古印突然发出轰鸣，一段被封印了万年的记忆，正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