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风卷着雪粒割在脸上生疼，林无锋握着九曜分光剑的手已渗出冷汗。
七具尸王的指甲刮过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最近的那具青面尸王离苏月藏身的冰棱只剩十丈——它腐烂的嘴角咧开，露出黑黄的尖牙，腥臭的尸气几乎要裹住苏月半透明的虚影。
“无锋！”苏月的声音像一片被风吹散的云，“别管我，带青鸢走。”
林无锋喉咙发紧。
他能感觉到圣印在掌心灼烧，那是超额使用灵力的反噬，血管里像爬满了火蚁。
可当他瞥见冰棱后林青鸢的幽魂——那抹小小的、泛着幽蓝的影子正攥着半块碎裂的玉牌，那是他们小时候在山神庙求的平安符——他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要走一起走。”他低喝一声，九曜分光剑嗡鸣出鞘，剑气劈开迎面而来的尸爪。
可下一秒，六铃使的铜铃在头顶炸响，七道黑绳裹着怨魂从四面八方缠来。
林无锋挥剑斩断三根，剩下的四根却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往雪地里拖——那些怨魂的脸竟是他在宗门时被血煞宗灭口的同门，眼眶里流着黑血，嘶喊着：“带我们走！带我们走！”
“哥！”林青鸢的幽魂突然冲出来，指尖凝出一道幽蓝火焰。
那是她用噬心术反控敌人时才会出现的“心焰”，“我帮你！”
火焰舔过黑绳，怨魂发出刺耳的尖叫，可更多的黑绳从地底钻出来，像活物般绞成一张大网。
林无锋咬着牙，灵力不要命地往圣印里灌，可系统界面的提示却让他瞳孔骤缩——今日签到奖励已用至极限，再兑换需承受三重反噬。
就在这时，雪地深处传来一声断喝：“林师弟！”
众人抬头。
雪雾中冲出一道身影，玄色道袍破了好几道口子，左肩还插着半支带血的弩箭。
是白无涯。
他脸上沾着血和雪，可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光都在这一刻燃尽。
“白师兄？”林无锋愣住。
三天前他们在黑风崖分开时，白无涯说要去查血煞宗的粮草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白无涯跑到近前，喉咙里像是塞着碎玻璃，“之前为了救我妹妹，我不该骗你说血煞宗的陷阱在东边。是我蠢，是我……”
他突然抓住林无锋的手腕，将半块玉珏塞进他掌心，“这是血煞宗密道的钥匙，你带着他们从西南方向走，冰面下有条暗河——”
“白师兄！”林无锋想抽回手，可白无涯的手像铁钳，“你到底……”
“听我说！”白无涯突然扯开嗓子，对着追来的血煞宗众人喊，“在这儿呢！林无锋在这儿！”
冰原上的喊声响彻云霄。
原本追着尸王的血煞宗高手们猛地转头，三十几道身影如恶鹰扑食般冲过来。
为首的是血煞宗大弟子屠九，他手持鬼头刀，刀尖挑着半截染血的幡旗，“白无涯？你这叛徒，老子要把你做成血俑！”
“走！”白无涯猛地推开林无锋，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狂奔。
他的道袍被风掀起，露出后背纵横的鞭痕——那是血煞宗刑罚的印记。
林无锋这才发现，他的右腿在淌血，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砸出血花。
“白师兄！”林青鸢的幽魂急得直打转，“他根本跑不快！”
“他在引开追兵。”苏月的虚影轻轻碰了碰林无锋的手背，“这是他的救赎。”
林无锋的喉咙发苦。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万毒窟，白无涯为了救被血祭的妹妹，偷偷给血煞宗递了消息，导致他们被围。
后来妹妹还是死了，白无涯跪在乱葬岗哭了整夜，说要“用命来还”。
原来他说的“还”，是今天这样。
“青鸢，背阿月。熊爷，断后。”林无锋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他打开签到系统，无视那行“三重反噬将导致经脉断裂”的警告，指尖重重按在“疾风靴”的兑换按钮上。
圣印瞬间灼穿掌心，林无锋闷哼一声，四双泛着青光的靴子从虚空中落下。
他给苏月套上时，能摸到她的脚踝比雪还凉；给青鸢套时，幽魂的指尖穿过靴面又凝实，像是在说“我能行”；最后给铁背熊套上时，那憨货咧着嘴直乐：“俺这熊掌套上，能把雪地踏出三条沟！”
“走！”林无锋一声低喝。
众人刚穿上靴子，便觉脚下生风，原本需要运功才能达到的速度，此刻竟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跑。
雪粒在身侧凝成白线，冰棱在眼前极速后退，连追来的尸王都被甩开了半里地。
“好快！”林青鸢的幽魂兴奋得转了个圈，“哥，这靴子比咱们在苍梧山偷的那辆灵鹿车还快！”
“闭嘴，省点力气。”苏月虽在笑，可林无锋注意到她的虚影又淡了几分——神族血脉耗尽的反噬，比系统反噬更致命。
他们沿着白无涯指的方向狂奔了半柱香时间，后方的喊杀声终于弱了下去。
林无锋刚松口气，突然感觉脚下的冰面又开始震动。
这一次不是尸王的脚步声，而是更沉、更闷的震颤，像是有座山在冰面下移动。
“停！”他猛地拽住苏月的手腕。
众人刹住脚步，就见前方三百丈外的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暗红的光从裂缝里涌出来，像一锅煮沸的血。
更可怕的是，那红光中浮起一双眼睛——足有磨盘大，瞳孔是竖的，裹着层层叠叠的鳞片。
“远古冰蛟！”铁背熊的熊毛全炸了起来，“俺老家的古籍说，这玩意儿能吞掉整座冰山！”
林无锋的灵力已经见底。
他能感觉到圣印在掌心烙出一个焦黑的印记，那是三重反噬的开始，经脉里像是有万千细针在扎。
苏月的虚影几乎透明，林青鸢的幽魂也开始闪烁，像是随时会消散。
而铁背熊虽然化神期巅峰，可面对这传说中的上古凶兽，怕也是独木难支。
“哥……”林青鸢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有点累。”
林无锋把她的幽魂拢进怀里。
他能感觉到那抹幽蓝正在变弱，像一根快燃尽的蜡烛。
远处，白无涯的喊杀声突然拔高，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进雪地的声音。
林无锋闭了闭眼，又睁开，眼中的金色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别怕。”他摸了摸青鸢的头，又看向苏月，“我们还有轮回。”
这句话像是一颗火星，点燃了众人眼中的光。
苏月笑了，虚影虽淡，却扬起了嘴角；铁背熊捶了捶胸口，熊爪捏得咔咔响；林青鸢的幽魂重新凝实，幽蓝里泛起一丝金芒。
冰面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那双眼的主人正在破冰而出。
林无锋握紧九曜分光剑，圣印的反噬让他额角渗血，可他的站姿比冰原上的苍松还稳。
“第七次轮回，第一次突围。”他轻声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系统，“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
雪地里，那道玄色身影终于倒了下去。
屠九的鬼头刀穿透了白无涯的胸口，可他的手还保持着向前跑的姿势，眼睛望着林无锋他们逃离的方向。
血珠从伤口里滚出来，落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小红花。
而在更深处的冰原下，那座千年古墓的裂缝已大如城门。
暗红的光中，伸出一只覆盖鳞片的手，指甲比尸王的还长，还尖。
林无锋不知道的是，当他说出“下一次”时，轮回圣印的光突然大盛。
系统界面上，原本的“剩余轮回次数：999”，正在缓缓跳动——
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