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杀机顿现:“很好!”
“常胜,你亲率部分东宫秘卫,配合京兆府尹,秘密布控。”
“孤要将这些草原饿狼的爪牙,连根拔起!”
夜,月黑风高。
西市一处毫不起眼的杂货铺后院,阿古拉正与几名乔装打扮的同伙在此秘密碰头。
他们压低了声音,商议着如何将最新刺探到的情报送出长安。
变故陡生!
“轰——!”
院门被人用蛮力直接撞开。
常胜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如狼似虎的东宫秘卫和京兆府衙役,瞬间挤满了整个院子。
“一个不留,全部拿下!”常胜的声音如同炸雷。
这些西突厥细作也算有些拳脚功夫,但在早有准备、人数碾压的官军面前,那点反抗简直可笑,如同螳臂挡车。
不过片刻,阿古拉及其党羽便被悉数捆了个结结实实。
院内搜查之下,大量的密信、活动经费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联络器物被翻了出来,许多都还没来得及送走。
西突厥耗费多年心血,在长安苦心经营的这张间谍大网,就这么在一夜之间,彻底垮了。
连夜的审讯,让李承乾掌握了更多极具价值的情报。
阿古拉扛不住酷刑,全招了。
乙毗射匮可汗确实对王庭的安全有所顾虑,但其内部权力斗争激烈,矛盾尖锐。
几个手握重兵的部落首领更是阳奉阴违,导致边境的防御力量投入不足,甚至可以说有些混乱。
李承乾听完,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忙。
他当即心生一计,堪称毒辣。
他下令,找一个被捕的、职位不高的西突厥间谍,在看押上故意疏忽一下,让他侥幸逃脱。
这个倒霉蛋一旦逃出生天,惊魂未定之下,必然会将唐军因后勤压力山大,已经放弃深入草原的冒险计划,主力将龟缩固守凉州,甚至有部分兵力已经开始东撤的确切消息带回西突厥。
送走了这枚精心布置的棋子,李承乾将注意力重新投向舆图上那片辽阔无垠的草原。
他传令常胜和李靖,务必利用敌人眼下暂时的松懈和必然会产生的误判,抓紧时间对那支奇袭部队进行最后的秘密强化训练和物资补充。
真正的雷霆风暴,正在这片刻的寂静中悄然酝酿。
一场围绕西域控制权的惊天暗战,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拉开了帷幕。
那个侥幸逃脱的西突厥间谍,果然没让李承乾失望。
他如同惊弓之鸟,带着唐军主力将固守凉州,甚至有部分东撤的确切军情,连滚带爬地逃回了西突厥。
乙毗射匮可汗本就因为内部的倾轧斗争搞得焦头烂额,听闻此等喜讯,再对照阿古拉间谍网被连根拔起的惨重损失,心里越发认定唐军确实已经无力深入草原。
于是,他只是象征性地对王庭周边的警戒稍作调整,便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与那些反对他的部落之间的明争暗斗中去了。
草原上的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汹涌。
东宫书房内,烛火轻轻摇曳。
李承乾收到了李靖的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重若千钧:“兵已磨砺,粮草初备,将士用命,只待钧令。”
他指尖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时机,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中成熟。
然而,此举无异于一场押上一切的惊天豪赌。
千里奔袭,粮草补给线漫长而脆弱,一旦被西突厥主力察觉并截断,那三千精骑便会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西突厥王庭虽因内斗而导致防备松懈,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核心区域依旧屯驻着相当数量的兵力。
此战若胜,则一战可定西域乾坤。
若败,大唐国力必将受损,而他李承乾,更是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胸膛微微起伏,定了定神。
桌案上,那份名为“雷霆”的奏章早已备好。
奇袭王庭的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陈列其上,末尾是他亲笔写下的军令状——后果自负。
“魏公。”他唤来魏征,将那沉甸甸的奏章递了过去。
魏征双手接过,只觉入手极沉,这分量,怕是不止是纸张的重量。
他抬眼看了看太子,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重重一点头,转身,脚步匆匆地去了。
甘露殿。
灯火摇曳。
李世民独自一人,指尖捻着那份“雷霆”计划,一遍又一遍地看。
殿中静得可怕,只有烛芯偶尔炸开一点火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的眉头时而拧成一个疙瘩,时而又会不自觉地微微点头。
这小子的胆子,还有这计划的周全,都让他有些意外。
字里行间那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让他心头一震,随之涌起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那么点儿……当爹的自豪?
可更多的,还是那份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担忧,既为大唐江山,也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牵挂。
万一……他不敢想那个万一。
国力受损还是其次,承乾这个太子,怕是也到头了。
这一晚,李世民睁着眼直到天亮。
天边刚露出点鱼肚白。
李承乾就被叫到了甘露殿。
李世民脸上带着熬夜的倦怠,但精神头却还很足。
他没说批不批,开口便问:“承乾,朕有三个问题。头一个,要是粮草断了,怎么办?”
“父皇,”李承乾答道,“儿臣让苏家在路上偷偷设了几个小补给点,藏得很深,都是靠得住的死士守着。真要是主补给线出事,应急的粮草能顶一阵。而且,儿臣跟李靖将军说了,真到了那一步,他可以自己拿主意,是化整为零,还是借着草原部落的矛盾搞点事情,分散突围,总不会干等着送死。”
李世民点了下头,接着问:“第二个,要是被敌人包围了呢?”
“父皇,这支队伍里都是打老了仗的精兵,薛仁贵、苏定方他们,哪个不是能顶万人的猛将。碰上小股敌人,速战速决,不留麻烦。”
“真要是被大军围了,李靖将军会找险要地方守着,马上点狼烟。儿臣在凉州留了后手,接应的人会拼了命去救。就算……就算实在冲不出来,也能把敌人打残,给咱们大唐多争取点时间。”李承乾说得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李世民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要命的一个:“第三,朕要是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办?”
殿里的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李承乾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父皇若是不允,儿臣就等着,继续积攒力气,等到父皇觉得火候到了那一天。只是西域这个麻烦,总得解决。儿臣等得起,大唐的江山,也需要安稳长久。”
李世民半天没出声,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看着面前的儿子,眼前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种敢想敢干的冲劲,那种什么都敢扛起来的担当,还有那份对这片江山的执着。
过了好一阵,他从御案角落拿起一枚盘龙纽的小巧虎符,手一扬,丢给了李承乾。
“铛”的一声,虎符落在李承乾跟前的锦垫上,没弹一下。
“这是朕的私印虎符,能调动凉州那边三处秘密军储,都是朕的体己。朕,准了!”李世民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点沙哑,“但是你给朕记死了,朕只要胜仗!大唐的兵,不能白死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