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猛地从座上站起。
或许是动作太快,身体略微摇晃,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扶手。
“好!好!好!”
嬴政连声称赞。
大殿寂静无声。
百万金、近千万石的粮草。
苏牧是如何短时间内筹集到如此巨量物资的?
群臣疑惑不解。
然而冯去疾、李斯、王翦及蒙毅等人曾听苏牧提及此事。
数日前,在小范围朝会上,苏牧提到国库虽空虚,但咸阳富商手中积聚了大量钱粮。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钱粮来自富商和豪商。
问题是,苏牧用何手段让这些商人自愿捐出资金和粮食?
难道是强取?
绝不可能。
若真是抢夺,即便有陛下支持,苏牧也无法留在咸阳。
这些商人的背后都有强大靠山。
得罪一两个或许尚可应付,若全面开罪,后果难以想象。
而且这是自寻死路的做法,陛下也不会容许。
冯去疾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满是疑问。
“想必大家也在猜测苏牧究竟采取了什么方式,能迅速获取如此庞大的资源。”嬴政开口道。
顿时,众臣目光齐刷刷投向嬴政。
冯去疾、李斯和王翦等人专注倾听。
“为达成这一目标,苏牧连续三日三夜未曾合眼,连朕前去探望时,他也没空多叙,简单用餐后便继续投身工作。”
“而你们,却抱持着看戏的心态,无所作为!不感到惭愧吗?不觉得羞耻吗?”
“你想知道吗?想得知真相,就随朕一同前往。”
话音未落,嬴政已迈出步伐,朝殿外走去。他身后的金甲武士迅速上前护卫,四周则涌入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形成严密的防护圈,将嬴政护于中央。
身着龙袍、腰悬天子剑、头戴冕旒的嬴政从容走出大殿。身后紧随其后的是众多大臣。远远望去,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向宫外行进。
门外的小太监和宫女见到这般阵仗,无不惊诧。
……
时光倒流至一个半时辰前,咸阳城内的苏氏馒头旗舰店。经过精心布置的会议厅里,早已坐满秦国各地来的富商。这些商人来自江东、山东南部与北部,甚至更多地方。
当下,秦国内排名前列的两三百位富商均被召集于此。众人环顾四周,皆对这神秘之地充满好奇。数月来,他们对苏氏馒头的发展速度深感震撼。尽管其年收入并非巨富,但仅凭短短数月就取得如此成就,实在令人惊叹。
更引人瞩目的是,苏氏馒头的创始人苏牧因击败月氏部族而在陇西获封嬴翊君,并有传闻称他是当今天子的私生子。
咸阳城近日议论纷纷,皆因苏牧的身份成谜。今日,无人料到他们即将面见此人。
众人坐定不久,苏牧身着黑袍、腰悬官印步入厅堂。他年轻英俊,这是多数人初见他的感受。若非场合无女子,或许早已为他的风姿倾倒。
秦地女性享有较高地位,源于商鞅变法时赋予她们私产权利。不过,这一权益仅限于秦国境内,他国则不同。
苏牧前行,身后随行者包括虎奴、铁了、小七及三千等,每人手中持一木盒,似藏重要之物。他沿途环顾众人,席间的商贾皆以礼相迎。
不论苏牧是否为嬴政私生子,有一点毋庸置疑:他现任治粟内史,位列九卿。此职远非管理钱粮仓廪这般简单,其权责涵盖土地、税赋、军需、粮饷、俸禄、物价等多方面,权势极大。作为商人,得罪治粟内史意味着关张歇业。
苏牧未在主位落座,而是居高临下环视众人。“想必诸位好奇为何召尔等至此。实则无他,只是想展示几件事物。”
言毕,他轻轻击掌。
两千三百三十三
三千将第一个木箱置于苏牧面前桌上。
打开后,里面是一只瓷碗,盛满了金黄的液体。
苏牧请众人查看,并解释道:“想必各位对它并不陌生,这是苏氏馒头生产的油脂!”
“诸位也知道,用此物烹饪的菜肴和各类美食广受喜爱。”
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一阵议论声。
豆油的名声已不逊于苏氏馒头。
苏氏馒头的花卷、油饼,以及新推出的麻花和有条,无不带有豆油的印记。
这些商人自然明白豆油的商机,怎能不关注?
然而他们虽关注,却不知如何制作豆油,别说豆油,连馒头的配方至今都没弄清。
“大人,您要出售豆油的配方吗?”
一位豪商的话点燃了全场。
难道他们今日前来是为了竞拍豆油配方?
话音一落,众人已在心里估量豆油的价值。
但苏牧只是微笑:“别急,继续看。”
说着,他拿出第二件物品。
第二个木箱里是一把刀形兵器!
没错,刀,在这个尚以剑为主的秦朝,苏牧用百炼法铸成此刀。
刀身布满锻打后的云纹,仅观其形,便觉锋利无比。
铁了展示完百炼钢刀后,取出一把铜剑。
“喝!”
一声低喝,铜剑与百炼钢刀相击,铜剑断折,钢刀完好如初。
苏牧笑着说道:“此为刀,乃我工厂以百炼锻造之法打造,此技唯我独有。”
接着是第三件物品——一碗洁白如雪的盐。
苏牧示意众人尝一点,众人见这无色无味的白物竟是盐时,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大人,这也是您工厂生产的盐吗?”
有人好奇地问。
苏牧含笑颔首,“正是,这是我家工厂出产的精盐。不瞒各位,即便使用陇西的普通盐,也能通过此法提炼成这般品质,这是一种提纯技术,能将各种盐分最终转化为优质精盐。”
哗!
苏牧话音刚落,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不过,更令人震撼的事情还在后头。
此刻,所有商人都有些愣住了。
起初他们以为苏牧要售卖某种配方,但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油脂还好理解,可盐和铁这类物资,可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涉足的领域,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接着,第四件物品登场了。
当虎奴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时,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木箱里摆放的既不是油脂也不是其他,而是一叠整齐的宣纸。
苏牧示意取来笔墨,在第一张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商”字。
随后,他手握写着“商”字的纸张走向众人。
“诸位眼前的这个物件名叫纸。”
“它的用途,我逐一为诸位解说。”
“首先,它成本低廉,便于携带,有了纸,就无需再将文字刻于竹简,既便于携带,又易于保存。”
苏牧边说边让虎奴等人将宣纸每人分发一张。
接过宣纸的商人们低头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轻薄纸张,眼中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为何别人能想出如此多创新之物?
说着,苏牧将纸张折叠起来,展示其便捷之处。
目睹此景,已有不少商人蠢蠢欲动。
商人最看重什么?
自然是账本。
这些商人皆是秦国的大富商,生意遍布全国。
然而,每年所需的账本数量庞大得惊人,堆积如山,整理起来耗时费力。
因此,苏牧的提议甫一提出,商人们便已开始憧憬。
这还仅仅是开端罢了。
苏牧轻声开口:“有了纸张,书写更便捷,携带与保存也更为容易,但其益处远不止于此。”
他嘴角含笑继续道:“纸张可用来承载书籍,想必诸位家中皆藏有不少珍稀典籍吧。”
“今后文人雅集,无需再提着一卷卷竹简,还得书童背负沉重行囊四处显摆,仅需一册书、一张纸,便可挥毫泼墨,岂不快意?”
屋内商贾纷纷思索着这种纸张能带来的巨大收益。
商人逐利,此乃千古不变之理。
有人忍不住问道:“大人所言皆为佳物,但不知今日召集我等究竟所为何事?”
又有人附和:“若是大人欲售卖这些物件,我等定当全力相助!”
当苏牧展示完他的四件发明后,所有人都对它们可能带来的财富充满期待。
苏牧抬手示意安静,待众人稍静后才说道:“我身为秦国治粟内史,今日邀诸位前来,实则有两件事相告。”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视全场,“首先便是改革。”
说着,他低头于宣纸上写下“改革”二字。
“未来三年,秦国将迎来深刻变革,而这变革的核心只有一个字——”
他从袖中再次取出那个“商”字,“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将加快推动秦国贸易的发展,不仅限于国内,还包括海外。”
“与西域、草原乃至更遥远的国度建立商业联系,把我们的特产输往他们的土地,同时购入我们所缺之物。”
“所谓商业,不过买与卖而已,有买方才有卖方。在座各位虽各自经营着固定买卖,却鲜少尝试开拓全新领域。”
“而我,秦国治粟内史苏牧,将以书中所述及未来三年即将推出的新产品,带领大家一起实现这一目标。诸位不妨想象一下,这将带来怎样的回报?”
苏牧的话语如咒语般萦绕于众人脑海中,令在场每一位商人都陷入沉思。
暂且不论日后他会拿出何等惊人之举。
手中的这些物品,即便仅此而已,也足以令任何人垂涎三尺。
每一件东西的价值都无法估量。
若能从中分得哪怕一小部分,那也是难以想象的巨款。
看到众富商脸上的神情,苏牧明白,时机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