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灼灼胃海一阵翻腾。
这一刻她竟不敢去细思,景三思到底吃过什么……
万幸景三思明显精力不济,只是他眼底的青黑与瞳中的红血丝到底暴露些许他的不正常,小皇帝也瞧出了一些不对劲。
总觉得景三思如今看人的眼神透着一股子毛骨悚然劲儿。
“舅舅节哀,陛下还有政务没处理完,便不久留。”燕灼灼开口说道。
小皇帝也连连点头。
“陛下的确该以政务为重。”景三思点头,目光却是看向燕灼灼:“老臣抱恙在身,就不远送了。”
“陛下是要回宫的,不过本宫还有些记挂大表兄,那日他在牡丹园受惊,按理说,本宫都该去探望一二。”
景三思眸色幽沉的盯着燕灼灼,忽然咧开嘴,“景华能得殿下青睐,当真是他的福气。”
燕灼灼神色不变,只是晃眼睛,她瞧见了景三思牙缝里的肉丝。
那股作呕感,又在腹中翻滚。
燕灼灼又寒暄了两句,与小皇帝一前一后离开,背后那股阴冷的视线如毒蛇吐信般粘了上来,直到燕灼灼完全离开景三思视线范围,那种不适感才消退了一些。
“阿姊,你真不与我一道回宫?”小皇帝低声问:“我总觉得舅舅今日不太对劲,我担心你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无妨。”燕灼灼摇头:“你且放心回去,我并非一个人。他目前还没疯到神智全无的地步。”
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小皇帝一走,燕灼灼直奔景华的院子,她压根不给下人通传的机会,刚刚与景三思废话的功夫已浪费太多时间了。
就要进主屋时,一个老叟端着药碗突然从转角处冒出来,眼看那药碗倾斜就要泼到燕灼灼身上,一人动作极快,直接挡在燕灼灼身上,任由那碗汤药浇了一身。
鸦十六一脸正气盎然,有他在,谁也别想在他干娘跟前造次半分!
“你这老头,走路不看路啊!冲撞了长公主殿下,你是不是脑袋想搬家!”鸦十六没好气道,得亏他挡的快,这汤药拔凉拔凉的,还滂臭!
那老叟立刻跪地求饶:“殿下饶命,殿下恕罪,老奴绝非有意冲撞殿下……”
燕灼灼只睨了他一眼,直接越过此人,推门入内。
门刚打开,急促的咳嗽声就从屏风后传来。
“请殿下止步。”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似还带着喘音:“景华抱恙在身,恐给殿下过了病气。”
“表兄怎咳得这么厉害,本宫若不亲眼看看你的情况实在难以放心。”
燕灼灼说着,作势绕过屏风往内走,却听重物倾倒的声音,她加快脚步入内,只见热气袅袅。
男子穿着中衣坐在浴桶内,衣服已被水打湿贴合在薄肌上,男子的声音似带着几分愠怒:“还请殿下离开!”
燕灼灼神色不变,屋内燃着龙涎香,盖住了其他气味。
“表兄怎连回头看本宫一眼都不肯?”
男人肩膀松弛了下去,似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侧过头,那双熟悉的面容落在燕灼灼眼里,是景华的脸。
“殿下,我正在沐浴,还请你离开。”
燕灼灼沉默片刻:“是本宫唐突了。”
她转过身,淡淡道:“本宫在院外等你。”说完,燕灼灼不疾不徐离开了屋子。
待她离开之后,浴桶内的‘景华’猛的松了口气。
万幸长公主离开了,没有纠缠到底,否则此情此景叫主子看到了,暗五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
院外,燕灼灼不疾不徐呷了口茶,鸦十六一直在边上伺候,眼咕噜乱转。
等了约莫半刻钟,景华终于露面。
他气色明显不太好,几步过来便咳了好几次,“殿下,景华先前失礼了,请殿下见谅。”
“大表兄怎还与灼灼如此生分,”燕灼灼叹气,语气有些娇蛮,透出的亲昵,但凡耳朵不聋的都能听出来,她眼波款款望着景华,柔声道:“我一直担心表兄的身子,特意熬了安神汤。”
景华低眉垂首,看不出神情。
一旁的鸦十六却是瞪圆了眼,震惊的看了燕灼灼一眼,忙又低下头。
鸦十六震惊,鸦十六不理解,干娘你不厚道啊!你一汤两送啊!说好的是亲手为干爹熬的安神汤,你转头又送景华!
“多谢殿下。”男人低声回着。
燕灼灼笑吟吟的看着他,“表兄还这么客气,快快坐下,趁热喝了这汤才好。”
景华在一旁坐下,或许说,萧戾。
近前汤盅内汤的气息很熟悉,不久前他才喝过,那时的心情与现在截然不同。
萧戾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汤味酸涩,他有些记不清,之前的安神汤也是这个味道吗?
那是他竟没觉得难以下咽。
突然,熟悉的香味贴近,萧戾抬眸,对上那双含笑藏羞的眼,唇畔是丝帕锦缎温软的触感。
燕灼灼替他擦了擦唇角,这亲昵的举动看呆了一众人。
下一刻,燕灼灼也后知后觉般的,触电般的,收回自己的手。
她低着头,耳根竟也变得绯红,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改日再来看大表兄。”
她说完扭头就走,脚步匆忙,俨然一个落荒而逃的怀春少女。
萧戾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身影完全消失,骤然起身进屋。
卯兔易容的老叟刚进屋就听萧戾道:“速速替我改装!我得赶回诏狱!”
卯兔:“……不用这么急吧,暗七虽没有暗五扮的像,但只要不是熟人,应该也看不出主子你是被人假扮的。”
萧戾睨他一眼:“你真当燕灼灼是来给景华送汤的?”
卯兔:“啊?不…不是吗?”
若是听雷在,肯定要说一句,兄弟,你对咱们这位毒蝎子长公主的狡猾那是一无所有啊!!
……
另一边,燕灼灼一出国公府,上了马车,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变,叫来巧慧下令道:“即刻去锦衣卫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