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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灵异档案实录 > 第181章 雾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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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在山路上颠簸时,我望着窗外如墨的云层,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话:「月满时别回雾河镇,槐树会吃人。」

手机屏幕亮起,是堂哥发来的消息:「奶奶头七,速归。」日期栏显示:农历七月十四,宜祭祀,忌出行。

雾河镇的青石板路在暴雨中泛着冷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檐下挂着的白灯笼在风里晃出残影。堂哥站在巷口接我,他穿着孝服,脸色比纸钱还白,身后的老槐树树干上贴着泛黄的「避煞符」,墨迹被雨水晕成紫色,像道渗血的伤口。

「怎么全镇都在办白事?」我指着街角摆着的纸人,它们穿着红色婚服,头上盖着盖头,手里攥着纸制捧花。堂哥猛地拽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皮肉:「别问!先去给奶奶上香!」

祖屋的堂屋摆着奶奶的遗像,照片里她嘴角向下弯成诡异的弧度,和我记忆中慈祥和蔼的模样截然不同。香灰刚落,供桌上的烛火突然齐整地转向门口,照亮了门槛外站着的红衣女人——她的盖头滑落一半,露出右脸青紫色的尸斑,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铜戒指,戒面刻着「囍」字。

我惊叫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纸扎衣柜。堂哥迅速扑过去熄灭烛火,声音里带着颤抖:「是幻觉!奶奶说过,看见阴婚队伍要闭眼睛……」

雷声轰鸣中,我看见纸扎衣柜的玻璃上倒映出堂哥的背影,他后颈有块圆形胎记,像被烧焦的铜钱——可我明明记得,小时候他后颈什么都没有。

奶奶的头七夜,我在储物间发现了那本红皮账本。

封面烫金的「喜簿」二字已经褪色,内页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新一条记录是2023年7月14日,我的名字被用朱砂圈起来,旁边批注着:「宜配阴婚,享年28岁。」

楼下突然传来动静,我攥着账本躲到窗帘后,看见堂哥和一个穿长袍的男人站在槐树下。男人戴着黑色瓜皮帽,手里托着个红木托盘,里面摆着三支香、一叠黄纸,还有枚和红衣女人同款的铜戒指。

「雾河镇的规矩你知道,」男人声音沙哑,像是含着口浓痰,「七月半前必须凑齐三对阴婚,否则全镇都要遭灾。你妹妹的生辰八字正好合上,这是天意。」

堂哥低头不语,月光照亮他后颈的胎记——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道圆形的烧伤疤痕,和我小时候在奶奶手腕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母亲就是逃婚死的,」男人掏出烟袋,烟丝里混着白色粉末,「你想让老林家断子绝孙吗?」

惊雷炸响的瞬间,我看见槐树枝桠间吊着具尸体,穿的正是奶奶下葬时的寿衣。她的头歪向一侧,空洞的眼窝盯着我手中的账本,嘴角咧开,露出藏在舌下的半枚铜戒指。

天亮后,堂哥不见了。

我在他房间的抽屉里找到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奶奶抱着襁褓中的堂哥,站在镇口的牌坊下,牌坊上写着「贞节流芳」四个大字,落款是民国二十三年。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林秋月,卒于1943年,阴婚配周府大少爷。」

楼下传来叩门声,开门看见个戴斗笠的老妇人,她往我手里塞了个油纸包,压低声音说:「你母亲托我给你的,她说千万别碰铜戒指。」

油纸包里是枚银锁,锁面上刻着「长命百岁」,打开后里面嵌着张微型照片——穿旗袍的女子站在槐树下,颈间挂着和我同款的银锁,她的右手无名指缠着纱布,血迹已经发黑。

手机突然收到条陌生短信:「7月15日零时,镇西义庄,见你母亲。」

夜幕降临时,我揣着银锁往义庄走。路过祠堂时,听见里面传来男女老少的哭声,透过门缝看去,上百个纸人整齐地摆在供桌上,每个纸人胸前都别着铜戒指,最前排的纸人穿着我的尺码的婚服,盖头上绣着的蝴蝶眼睛是两颗黑色纽扣,正随着哭声「扑棱扑棱」地动。

义庄的门虚掩着,腐木味混着香灰扑面而来。墙角摆着三口黑漆棺材,中间那口的棺盖开了条缝,露出里面的红色被褥,被褥上撒着白色粉末——和昨晚男人烟袋里的东西一样。

「小穗……」

沙哑的女声从棺材里传来,我浑身血液凝固。那是我母亲的声音,可她明明在我五岁时就溺水死了。

「别碰铜戒指……」棺材里伸出只手,皮肤青白肿胀,腕子上戴着我熟悉的银镯子,「那是用阴骨磨的,戴上就摘不掉了……」

我刚要靠近,身后突然响起鞭炮声。转头望去,整条街都挂满了红灯笼,穿清朝服饰的迎亲队伍抬着花轿走来,轿帘上绣着的「囍」字渗出红色液体,像刚写上去的血。

抬轿的人穿着寿鞋,露出的脚踝上缠着铁链,铁链另一端拴着个穿婚服的纸人——那纸人的脸是用我的一寸照剪的。

花轿在义庄门口停下,戴瓜皮帽的男人掀开轿帘,里面坐着的竟是穿寿衣的奶奶。她的脸敷着厚厚的白粉,嘴唇涂得血红,左手戴着九枚铜戒指,每枚戒指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

「小穗,你终于来了。」奶奶开口了,可声音却是男人的,「雾河镇的阴婚规矩,得由长辈亲自操办。你母亲当年逃婚,害得全镇遭了三年灾,现在该你还债了。」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棺材上。母亲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从棺材里坐起来,脸上的皮肤泡得发白,露出底下缝合的痕迹——她根本不是溺水死的,而是被人割开喉咙后缝上的。

「1943年,你太奶奶被塞进贞节牌坊,」母亲的指甲划过我手腕,留下道血痕,「1973年,我被选中配阴婚,割了舌头逃到省城;2003年,你堂哥本该是新郎,你奶奶用他换了邻居家的男孩……」

她指了指奶奶手上的戒指,每枚戒指对应着十年一次的阴婚:「雾河镇用活人换太平,每代都要献祭一个未婚女子。你奶奶当年为了保住你爸,把刚出生的堂哥扔进了槐树洞,是老槐树用阴气养了他二十年……」

堂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小姑,其实我才是该去死的那个。」

他站在迎亲队伍里,脸上涂着惨白的脂粉,后颈的烧伤疤痕变成了树根状的纹路。他举起手中的铜戒指,戒面映出我惊恐的脸:「但奶奶说,你的生辰八字更合周少爷,他等了七十年,就差你这最后一个新娘了。」

奶奶(或者说附在她身上的男人)笑了,她抬手抛洒出白色粉末,我突然想起这是雾河镇的「迷魂香」,能让人看见内心最恐惧的事。果然,下一秒,义庄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这些年被献祭的新娘,她们的手指都戴着铜戒指,指甲抠进我的脚踝。

「七月半子时,槐花开,阴门开,」男人的声音从奶奶喉咙里挤出来,「乖乖戴上戒指,不然你母亲的尸体,就要被做成下一个纸人了。」

母亲突然剧烈颤抖,她脖子上的缝合线崩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虫子。我咬着牙扯下银锁,锁坠砸在铜戒指上,发出刺耳的蜂鸣声——那是当年太奶奶用老槐树芯磨的避邪银,专门克制阴婚的邪术。

迎亲队伍发出尖利的惨叫,奶奶的身体像断线木偶般倒下,露出藏在她衣服里的木偶人,木偶人胸前贴着堂哥的生辰八字。堂哥踉跄着扶住棺材,他后颈的树根纹路正在蔓延到脸上,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树皮。

「快跑!」他推开我,「去镇口的牌坊,那里有当年抗婚的姑娘们刻的咒文……」

暴雨倾盆而下,我攥着银锁往镇口跑。

身后的迎亲队伍穷追不舍,纸人的盖头被风吹掉,露出底下腐烂的脸,每个新娘的右脸都有和红衣女人一样的尸斑——那是被埋在槐树下时挤压造成的。

牌坊在闪电中露出全貌,「贞节流芳」四个字被凿得坑坑洼洼,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朵凋谢的花。我认出了太奶奶的名字「林秋月」,她的名字旁边刻着:「民国二十三年,以血破咒,未遂。」

太奶奶的血还残留在石缝里,呈暗红色,带着黑色纹路。我想起母亲说的「以血破咒」,咬牙用银锁划破掌心,将血滴在太奶奶的名字上。

地面突然震动,牌坊下裂开道缝隙,从中涌出无数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我不愿意」,纸条上的血字在雨水中晕开,汇集成条红色小溪,流向镇中心的老槐树。

老槐树发出「喀喇」巨响,树干上的避煞符纷纷剥落,露出里面缠绕的红绳,每根红绳上都系着铜戒指,粗略数去,竟有上百枚。树冠在夜空中剧烈摇晃,落下的不是槐花,而是人的指甲,每片指甲上都刻着新娘的名字。

堂哥的身影出现在槐树下,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能看见里面交错的树根。他举起把生锈的剪刀,对着缠绕树干的红绳用力剪断:「这些年,我替雾河镇当了七次『阴媒』,用自己的阳气养着这些怨魂……」

红绳断裂的瞬间,槐树下冒出七团鬼火,穿旗袍的女人们手拉手走出来,她们的脖子上都缠着当年上吊用的红绳,右脸的尸斑正在消退。最年长的女人——应该是太奶奶——走到我面前,她手中捧着个木盒,里面装着七枚银戒指,戒面刻着完整的花朵。

「当年我们被灌了哑药,」太奶奶的声音像风吹过树叶,「现在该让雾河镇听听我们的哭声了。」

子时已到,血月升起。

老槐树的根系破土而出,像无数条巨蟒缠住镇里的房屋。戴瓜皮帽的男人从祠堂里跑出来,他的真实面目是尊腐朽的木雕像,身上穿着的长袍写满了阴婚契约。

「你们不能这样!」他的木脸裂开缝隙,露出里面的虫蛀痕迹,「断了阴婚,周少爷会让全镇陪葬!」

太奶奶冷笑一声,她抬手掀开槐树的树皮,露出里面中空的树洞。树洞里堆着七具骷髅,每具骷髅的右手无名指都戴着铜戒指,最前面的骷髅怀里抱着个男婴——那是刚出生的堂哥,他的后颈还留着被槐树汁灼伤的痕迹。

「周少爷早就烂在树洞里了,」太奶奶将银戒指戴在我手上,戒指瞬间变成槐树的青色,「你们用活人献祭的真相,该让所有人看见了。」

槐树突然喷出黑色的污水,污水里漂浮着无数婚书,每一张都用新娘的血写成。镇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们藏在白灯笼里的秘密终于曝光——原来每十年的「阴婚」,都是用活人换平安的骗局,而所谓的「周少爷」,不过是首任镇长为了掩盖贪污公款而编造的鬼魂。

堂哥的身体彻底透明了,他摸了摸我手腕上的银锁:「小姑,以后雾河镇不会再有阴婚了。我……该去陪太奶奶她们了。」

他的身影融入槐树,树干上浮现出无数张年轻的脸,她们的嘴角终于扬起了微笑。太奶奶将最后一枚银戒指戴在槐树根部,树洞里的骷髅们手拉手站起来,她们的铜戒指纷纷碎裂,化作尘埃。

暴雨停了,血月褪去。镇民们颤抖着跪在槐树下,拆除了所有的阴婚纸扎。我在太奶奶的指引下,将木盒埋在槐树旁,里面装着所有新娘的生辰八字,盒底垫着她们当年未寄出的家书。

三个月后,雾河镇变成了旅游小镇。

老槐树被围上了保护栏,树下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所有阴婚新娘的名字。堂哥的名字也在其中,旁边写着:「林明远,2003-2023,以身为饵,破百年诅咒。」

我留在镇上开了家民宿,客房里摆着太奶奶留下的银锁和铜戒指(当然,铜戒指已经被净化过)。每个月圆之夜,我都会看见七个穿旗袍的女人坐在槐树下,她们用银梳子梳头,笑声像风铃般清脆。

曾经的祠堂改成了纪念馆,里面陈列着阴婚的物证,最显眼的是那本红皮喜簿,我的名字旁边被划了道红线,批注变成:「血祭破咒,享年永岁。」

戴瓜皮帽的木雕像被放在纪念馆角落,它的底座刻着当年镇长的忏悔书,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但那句「吾之罪,罄竹难书」依然清晰可见。

偶尔有游客问起槐树下的七个坟包,我会告诉他们,那是七个姑娘用生命种下的花,每到春天就会开出白色的小花,花瓣上有血丝,像极了她们当年没绣完的嫁衣。

至于那枚铜戒指,我把它熔成了铜水,浇在太奶奶的墓碑上。现在墓碑上有朵永远不会凋谢的铜花,每当有人经过,它就会发出轻轻的响声,像是姑娘们在说:「我们终于自由了。」

深秋的雾河镇来了个特殊的游客。

她戴着黑色墨镜,穿着长风衣,摘下墨镜时,我看见她右脸有块淡淡的胎记,形状像朵花。

「我姓周,」她递来名片,上面写着「周念安,历史学者」,「听说贵镇有关于『民国阴婚』的历史遗迹,我想做些研究。」

她的指尖划过纪念馆里的铜戒指,无名指上戴着枚样式古老的银戒,戒面刻着半朵花。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太奶奶她们的银戒指,每枚都是完整的花朵,而周念安的戒指只有半朵。

当晚,我在民宿后院看见她对着老槐树说话。她的风衣被风吹起,露出后颈的纹身——那是半朵花,和戒指上的图案吻合。

「你果然来了。」太奶奶的声音从槐树叶间传来,周念安猛地转身,脸上闪过惊恐。七个女人的身影从树影里走出,她们的银戒指在月光下连成完整的花朵,而周念安的半朵花,正好补上了其中一朵的残缺。

「周家欠我们的,该还了。」太奶奶抬手,周念安的银戒指突然飞了出去,和太奶奶手中的半朵花合二为一,变成完整的银花戒指。

周念安跌倒在地,墨镜滑落,露出右脸的胎记——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道缝合的疤痕,形状和当年新娘们的尸斑一模一样。

周念安跪在槐树下,哭着说出了真相。

她是当年镇长的后代,家族世世代代背负着阴婚的罪孽。二十年前,她的父亲为了破除诅咒,偷走了槐树洞里的男婴(堂哥),却在逃跑时出了车祸,导致她右脸毁容。父亲临死前将半朵银花戒指戴在她手上,告诉她:「等花开月圆时,去雾河镇还债。」

太奶奶将完整的银花戒指戴在周念安手上,戒指发出柔和的光,她右脸的疤痕渐渐消退,露出底下光滑的皮肤。

「当年你祖父用我们的血养槐树,」太奶奶的声音里没有怨恨,只有释然,「现在你用自己的血来还债,两清了。」

周念安离开的那天,老槐树开了今年最后一批花。白色的花瓣落在她的行李箱上,形成了完整的花朵图案。我知道,这是姑娘们在和她说再见。

冬至那天,我在民宿收到个包裹。里面是周念安寄来的书,书名是《雾河镇阴婚秘史》,扉页写着:「愿所有灵魂,都能被月光温柔相待。」

合上书时,一枚银花书签掉了出来,上面刻着七个小字:「此后百年,无阴婚。」

窗外的老槐树在寒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回应这个承诺。我知道,那些被困在过去的灵魂,终于随着银花的绽放,走向了永恒的春天。

而雾河镇的故事,终将被月光写成一首关于重生的诗,在每个起风的夜晚,轻轻念给世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