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传讯之后,刘先心中无比慌乱,赶忙返回府中,手书一封让亲信快把送出城去。
这一切自然都逃不过曹操的耳目,派人一路跟踪,只见那人东出兖州,赫然向徐州而去。
等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曹操不禁满脸错愕。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刘昊的手笔?此贼好生恶毒!”
于是曹操当即下令,捉拿刘先一家,全部锁拿下狱。
满宠尚未动刑,刘先便全招了。
“说,你为何暗通刘昊,暗害少公子!”
刘先闻言也满脸疑惑,连连叫屈。
“暗通刘昊?满府君你不会搞错了吧?本官根本就不认识刘昊,那手书也不是传给刘昊的,而是给吕布的,准确的说是传给貂蝉的。”
“貂蝉……”
就在满宠审问刘先之时,曹操和荀彧就在门外偷听,此时听到貂蝉的名字,二人相视一眼,脸上都满是疑惑。
“此事与貂蝉何干?”
自水淹下邳,吕布被刘昊救走,吕布一家自此便留在了琅琊。
就连曹操也只是知道吕布暂居东海,被刘昊封为了水师提督,还因为吕玲绮的关系,成了刘昊的老丈人。
除之外,便再无消息,竟不想这刘先竟然与貂蝉还有渊源。
在满宠的拷问下,刘先这才将实情全盘托出。
原来周不疑的生父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朝中大鸿胪周奂,此人联合司徒王允,设下美人计,诱吕布除杀董卓。
董卓死后,王允不顾陈宫劝谏,拒不接纳李榷、郭汜二将,才引得二人率董卓旧部倒戈一击,趁乱攻陷长安,囚禁天子。
破城之前,王允跳楼自决;破城之后,周奂等汉室重臣尽皆被屠。
西凉军来势汹汹,就连吕布也只得仓皇逃命,若不是破城之时,庞舒将貂蝉等人藏匿起来,后又趁乱将众人送出长安,恐怕貂蝉等人早就没命了。
当然侥幸活下来并非只有貂蝉和吕玲绮两人,周奂之子周不疑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众人是一起逃出长安的,没想到后面遭遇到了李榷、郭汜二人的部将追击,为了引开追兵,貂蝉和吕玲绮才继续驾车逃离,而周不疑则被暗中隐藏了起来。
待追兵走远后,这才被人送到了荆州,投奔他的亲舅舅刘先去了。
那时刘先乃是刘表亲封的荆州别驾,只因担心周不疑的安全,这才将他的身份隐藏了下来,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
这一次要不是曹操下令将周不疑下狱,刘先担心他的安危,也是断然不会联络貂蝉的。
他本来打算登门向曹操求情的,无奈曹操根本不肯见他,又涉及曹公子安危,刘先自然惶恐,于是便写信向貂蝉求援。
貂蝉乃是王允义女,王允与周奂乃是故交,看在上一辈的交情上,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况且貂蝉从某种程度上看,也算刘昊岳母,若能请求刘昊出面,或许真能救回周不疑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这刘先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效果如何,便不是他能想到了。
“原来如此,这刘先好生糊涂啊,且不说那刘昊是否愿意出面,可就算刘昊真的出面了,他当真以为孤会给刘昊这个面子嘛?”
曹操低喝,脸色异常冰冷。
一切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可这样的结果却并不是曹操想要的。
倘若这一切不是刘昊的阴谋,那就说明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怀疑上了,一个连曹操都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想着,曹操转身便离开了,荀彧一路跟随,直到出了地牢。
“丞相,既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那这刘先又该如何处置?”
曹操面沉如水,眉宇间似有杀气。
“先关着吧,孤倒要看看那刘昊会不会来求我,若是不来,就让他连同周不疑都从这世上消失。”
“遵……遵命!”
当天夜里,曹丕便醒了,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终究还是有惊无险。
与此同时,相府中也传出曹冲夭折的消息。
医官已经尽力了,曹冲的脉搏终究还是消失了,甚至感受不到气息,在当时的条件下,已经判定为死亡了。
曹操悲痛不已,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就这样没了,看着那具冰冷的身体,更是泣不成声。
“我的儿,你才九岁啊,上天何其不公呐!”
很快整个相府都挂满了白幡,在曹冲的院里,也设下了灵堂。
环夫人哭晕了几次,曹操不忍看她太过伤心,便命侍女好生照料,不许他去曹冲的灵堂。
幼小的身体躺在冰冷的棺柩中,漫天飞舞的纸钱仿佛是最后的告别,这场面实在太过让人伤心。
曹植、曹彰两兄弟也被曹操罚去给曹冲守灵去了,得到消息后,连刚苏醒的曹丕也去了,曹操过来看了一眼,屏退一众侍卫和大臣,灵堂上只留下兄弟四人。
当然,三个是跪着的,一个是躺着的。
“冲儿喜静,这最后一程便由你们兄弟三人陪着他吧。”
说完,便也转身离开了。
整个院子里的人也都被撤了出去,曹操又回到了书房,此时荀彧正在这里候着。
“文若,都准备好了嘛?”
“丞相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绝不会有半点纰漏,只等夜深,自然明了。”
曹操没有说话,荀彧看出来他脸上的复杂之色。
的确出了这样的事,谁又能好受呢?
曹操是很想知道到底谁是凶手,但是心里也怕知道。
于是就在这书房里,就这样君臣对坐,直至夜深。
曹冲出事之后,司马懿也迁到了丞相府外,暂住在陈群府上。
此刻,二人也在书房内,围炉对坐,四目相对。
“少公子死了,二公子康复了,听说丞相正在严查此事,仲达啊,你说到底是谁谋害了少公子?”
司马懿冷冷的笑着,低头把玩着身前的茶碗,良久方才开口。
“为何要说谋害呢,人各有命,生死在天。照我说,并无人谋害少公子,是少公子自己害了自己。”
“此话怎讲?”
陈群继续追问道。
司马懿继续摆动着手中的茶碗,随口道。
“木秀于林,行高于人,早晚必死,此乃人性,亦是天命。”
“这……”
陈群还要说什么,却见司马懿放下手中的茶碗,眸光冷冽的望向他。
“贤兄当知,有时流言亦能杀人,而且比刀剑更加锋利,此事非我等能想,亦非我等能言。”
陈群猛地一怔,当即作揖行礼。
“多谢指点了。”
四更!
这也是最困乏的时候,曹操看着窗外的夜色,慢慢站起身,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是时候了,文若,且随孤去看看吧!”
只见荀彧突然伏跪在地,急忙恳求道。
“丞相,在下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永远都不想知道,还请丞相自行前往。”
曹操停了下来,盯着荀彧看了许久,这才迈步离开了。
从后门进院,四周静谧的让人心底发寒,曹操小心翼翼的走到灵堂后面,躲在一处昏暗的角落,侧目望向灵堂前跪着的三人。
曹植和曹彰早已不堪疲累,呼呼大睡,尤其死后曹彰甚至打起了呼噜。
唯有曹丕,转辗反侧,如坐针毡,惴惴不安。
突然!
一只黑猫窜了进来,正好落进了曹冲的棺柩里,紧接着又是几只乌鸦从灵堂上飞过,这场面无比的诡异。
很显然这是荀彧早就安排好的,只可惜眼前的曹丕却全然不知。
“谁?是谁?”
惊呼两声,并没有丝毫动静,曹丕这才望向眼前的棺柩,似有无尽的恐慌。
“冲弟,莫要怪二哥,要怪就怪你挡了二哥的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围太过静谧,几乎落针可闻,曹丕的叹息声自然也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此刻曹操无比心疼,似有无尽怒火,却也无处发泄,只好扶着一旁的柱子粗重的喘着气。
良久!
方才如行尸走肉般的回到了书房。
此刻荀彧依旧跪在书房里,看到曹操落寞的样子,便猜到了大概。
唰……
只见曹操赫然抽出座位一旁的长剑,直接横在了荀彧的脖子上。
“荀彧,我要你对天发誓,此事绝不可被第三人知晓。”
荀彧吓得脊背冰凉,当即发誓。
曹操这才撤回宝剑,低头坐了下来。
“孤要你永远记住,孤的儿子相亲相爱,兄友弟恭,并无卑劣之人。”
荀彧知道这些话不仅仅是对他说的,何尝又不是曹操对自己的劝告。
“在下明白,丞相……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