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山林寒风凛冽,刘铁柱蹲在猎屋的火堆前,任由浓烟熏着受伤的右腿。三天前为救不慎坠崖的林小溪,他硬生生用身体替她挡住了滚落的山石,此刻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却抵不过心中更剧烈的钝痛——今早,他亲眼看见王大牛将林小溪送的香囊挂在胸前,那是她亲手绣的灶台图案。
\"铁柱哥,该换药了。\"林小溪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带着雪粒子的清凉。他慌忙将香囊塞进枕头下,坐直身子时扯到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推门进来,手中的药碗冒着热气,\"陈老伯说你这伤要忌风,怎么还开着窗?\"
她蹲下身,轻轻掀开他的裤腿,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刘铁柱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小时候王大牛偷拿家里的糕点给她,被她追着跑过整个村子的场景。那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孩的眼睛像溪水一样清亮,笑起来比山莓还甜。
\"疼吗?\"她抬头看他,手中的棉签蘸着草药汁,\"忍忍,很快就好。\"刘铁柱摇头,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那是王大牛送的,他亲眼看见王大牛在集市上挑了半个时辰。忽然间,他想起昨夜梦境里的场景:他带着林小溪在山林里奔跑,身后是追赶的野兽,而她却笑着将手放进他掌心。
\"其实大牛哥很细心,\"林小溪忽然开口,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上次我生病,他整夜守在灶台前熬药,眼睛都红了。\"刘铁柱心中一震,指尖攥紧了床单。她继续说着王大牛的种种,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而他只能默默听着,像听别人的故事。
雪越下越大,林小溪离开后,刘铁柱独自坐在猎屋中,望着墙上挂着的猎弓。那是他十六岁时陈老伯送的,曾陪他猎过最凶猛的豹子,此刻却显得格外沉重。他摸出枕头下的香囊,粗糙的手指抚过绣线,忽然想起林小溪第一次收到王大牛礼物时,眼睛亮起来的模样。
\"铁柱哥,我喜欢你做的肉脯,比大牛哥烤的好吃。\"她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带着雨后青石板的清新。那时他以为,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却没想到会如此煎熬。他想起王大牛每次提起林小溪时,笨拙却真诚的模样,想起他们在灶台前相视一笑的默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意像山里的雾气,看似浓重,却终究会被阳光驱散。
三日后,刘铁柱拖着伤腿来到林小溪的摊位。王大牛正在帮她支遮阳棚,两人有说有笑,像两棵并肩的树,根系早已在地下缠绕。他躲在街角,看着林小溪将一块糕点塞进王大牛嘴里,看他吃得眉眼弯弯,忽然觉得胸口的压抑少了些。
\"铁柱哥!\"苏小小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她蹦跳着过来,\"你怎么躲在这儿?小溪姐正说要给你送新做的药膳呢!\"他慌忙摆手,却看见林小溪已经转身,眼中带着关切。\"腿好些了吗?\"她走上前,手中还沾着面粉,\"我煮了鹿骨汤,一会儿给你送去。\"
\"不用了,\"他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土墙,\"我...我要出趟远门,去隔壁县打猎。\"林小溪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这样啊...那你注意安全。\"王大牛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小心,等你回来喝喜酒。\"
喜酒二字像重锤砸在心上,刘铁柱却笑了,拍了拍王大牛的后背:\"好好待她,不然我回来收拾你。\"他不敢再看林小溪的表情,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山林,猎靴踩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此刻他才明白,有些喜欢,只能藏在猎弓的箭袋里,随岁月慢慢风干。
半月后,刘铁柱带着猎物回到村里,特意绕到后山采了林小溪喜欢的野菊花。路过忆仙居时,他看见王大牛正帮林小溪挂新做的招牌,她站在凳子上,笑得像春日的阳光。他将野菊花放在门口的石凳上,转身时,听见她惊喜的呼声:\"这花真漂亮!\"
雪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刘铁柱摸了摸胸前的银哨,那是林小溪送的礼物。他知道,从今以后,他的哨声不再是呼唤美食,而是为了守护一份早已释然的心意。山林依旧寂静,而他的内心,却像被阳光晒化的积雪,清澈而安宁。
有些爱,不必说出口,就像猎人不会强迫飞鸟留在山林。刘铁柱望着远处的炊烟,忽然明白,真正的守护,是看着她在别人的守护下,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而他的使命,从未改变——只要她需要,他的猎弓永远为她而张,他的脚步永远为她而停。
这一晚,林小溪将野菊花插进陶罐,忽然想起刘铁柱曾说过的话:\"野菊花晒干了能泡茶,比城里的茶叶香。\"她转头看向王大牛,他正在整理新到的食材,背影宽厚而温暖。窗外,猎人的银哨声隐约传来,像一首无声的歌谣,诉说着那些未说出口的心意。
故事的齿轮继续转动,刘铁柱的猎袋里依然会有专属的猎物,林小溪的灶台前依然会有温暖的烟火。而有些感情,早已在岁月的沉淀中,化作了比爱情更深厚的羁绊——是朋友,是家人,是永远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