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突然传来一股焦味。
女人动了动鼻子,“什么味道?老公你有没有闻到?”
“什么味道?我看你脑子是出问题了吧!”男人将烟往桌角抖了抖,烟灰落地。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男人被她这话气乐了,“烧焦?我让你闻烧焦是什么味啊!”
男人说着就将烟朝女人小臂上摁。
“啊老公——你干什么!”
女人急忙往后边跑。
“你给我站住!不是想闻烧焦什么味道吗?来,老子让你自己闻!”
刚刚打电话过去,那位先生要他接电话,把他劈头劈脑骂了一顿,短短半个小时,男人已经抽了快半包烟了,心里烦躁半点消不下去。
“要不是你刚刚在路上跟我拉扯,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你我是袁圆的父母?都是你!你这个祸害!”
“老公不要——”女人跑到沙发后,还是被男人抓住了。
“爸,爸爸你在干什么?”
稚嫩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
是袁满,他们的儿子醒了。
“老公,小满醒了!”
男人的烟头距离女人手腕只有一厘米距离,听到这话眯了眯眼睛。
女人突然发出痛呼,男人把烟拿开,“鬼哭狼嚎干什么?我可没戳你!”
是烟头的灰落了下去,烫到皮肉。
“妈妈——妈你怎么了?”
被关在房间的袁满着急喊,最后一个音没落就咳嗽了起来。
女人本来想去厨房抹些白糖,听到儿子咳嗽立马变色,冲到男人身边扯着他胳膊求:“老公,儿子咳嗽了,快给我钥匙,儿子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呸!你个乌鸦嘴能不能别胡说,你这是在咒我呢啊?”
女人脸上又被甩了个巴掌,清晰的五爪印渐隐渐现。
那烟味越来越明显......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不能胡来——”
“小满,你是不是也闻到烟味了?”女人本来正忙着求人,哪怕被打了也要求出来钥匙去看儿子,突然听到儿子着急到破音的嚷声。
家暴这种事,他从小见惯了,不会动不动就这样着急。
所以女人才会有这种直觉。
而当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空气中这种烧焦皮肉的味道越来越明显。
“糟了!”
男人突然清醒,一个箭步朝杂物间走去。
那火正是在杂物间烧起来的。
门被从外头打开,男人惊慌表情引入眼帘,而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个笑盈盈,似乎恭候已久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面庞。
这种表情,在这张脸上,是什么样的违和啊?
“你这是要做什么!”后赶过来的女人怒了,慌忙去接水过来灭火。
男人却被陈祝脸上表情震住,一时忘了动作,嘴巴几乎是机械地在重复思维的疑惑,“你,你怎么不跑?”
现下他们忙着灭火,门也已经开了。
按照正常人逻辑,她应该是夺路而逃,跑出去了,足够张慌受惊吓才对。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种......这种男人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的表情和神态。
就好像她专门等着这一刻,就好像黄泉路上的黑与白,因为见惯了太多生死,所以哪怕是看到车祸现场被碾压四分五裂不成形状的亡魂,都没有半分惧怕。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过是个年轻女孩啊。
“你......你是怎么把屋子烧起来的?”
难道她是巫婆?
男人开始发抖。
“老公让开!”
男人没让,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有人在说话,在喊他。
可是说了什么,喊了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清楚。
他双眼盯着陈祝,眼里有受降的意愿。
陈祝坦坦荡荡任他看了,听到话走到边上。
男人紧跟着女孩的动作一动,“哗啦”!一盆水满满当当就往里面扑了进去。
“老公你也动起来!快去接水啊!”女人叫着中了魇症般的男人,“快!把儿子放了让他一起接水!”
里头是火焰燃烧,不时滋啦响起一声。
棉被被从高处拉下来,堆在地上拱成火焰。
在这紧要关头,只有女人一人指挥,男人像是被什么俯身似的,如机械武士一般听令而行。
直到火焰被彻底扑灭,陈祝都没走。
她既然来了,就管定了。
大不了下回不再多事就是。
她欠下阿香奶奶的债,她不会一直欠下去。
若没有人给她们公道,她给!
“怎么会突然着火的呢?”女人忙活一通,蹲在地上扫余烬,有些被烧了一半的,她不舍得,“小满,你去拿剪刀来,这衣服剪了还可以当抹布擦地。”
袁满看着男人,“爸爸,你没事吧?”
男人自这一场火之后就神魂不宁的,仿佛被吓到了。
女人这才注意到自家男人的不正常,着急忙慌丢了手里衣服跑过来,“老公,你怎么了?”
男人看着坐在外面餐桌边的陈祝,“她,她怎么让家里着起来的?她不会是巫婆吧?”
女人听到这话肩膀一哆嗦,“怎么可能!”
虽然话是如此,可心里头也在发虚。
如果她不是巫婆,为什么不跑,反而那样端正坐着?
难道她不害怕吗?
袁满往储物间走进,扒了扒旁边柜子,“妈妈,爸爸,她不是巫婆!”
两人谁也不信。
“是玻璃球。”袁满转头,他手里拿着一个空底座,“这里本来放着一个玻璃球,是姐姐过生日时买的。”
现在玻璃球不见了。
“这种玻璃球因为表面光滑,所以可以产生凸透镜聚光效应。”
女人没听明白,“小满,你说什么效应?聚光又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玻璃球对着太阳光,是有引发火灾可能的。”
“玻璃球引发火灾?”女人怔怔地看那一个底座。
她想起来了。
这是女儿买给她的礼物啊!
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的礼物。
那年她说要给妈妈一个惊喜,母女两人在这一天没有带家里父子,两个人携手出了门。
女儿带她去逛了国花园,还带她去游乐场。
在游乐场看到玻璃球,她没见过,好奇这是什么,女儿就买下了。
“这......这不是玻璃球,这是水晶球啊!”
游乐园商家说,这是水晶球,价格不便宜呢!
“是玻璃,因为只有玻璃可以聚光,水晶跟玻璃看起来很像,可能无良商家骗人了。”
骗人?
女人怔忪地拿过底座,如今底座的头不见了,它唯一的价值就是座位上的水晶球,底座不过是配套着被赠送的。
女人当时不想让女儿浪费钱,小圆很懂事,可是回家她却偷偷把水晶球拿出来,交给了她,还说这是感谢妈妈把她带来世界的礼物。
明明是她自己的生日,她这个女儿却给了自己礼物。
后来,这礼物被她老公当成碍眼的,丢进了杂物间。
那女孩怎么会用这水晶球引火的?
女人一抬头,就撞过来对面陈祝遥望的目光。
两人隔着漫长的客厅,沉默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