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周年已过一月有余,但册封正福晋的旨意却迟迟未见下达。
宜修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于是决定再次进宫去向姑母德妃打听一番。
毕竟,这关乎到她未来的命运与地位,由不得她不重视。
“按理说旨意应该早就下达了才对!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
你先回去,本宫将胤禛唤来好好询问一番。这正福晋之位啊,只能是属于你的。”
德妃轻轻地拍着侄女的手,柔声安慰道。
然而,事实上德妃自己心里也是无比焦急。
毕竟如今胤禛已然贵为郡王,如果正福晋之位,不能被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女子占据,
那么即使之前那个已经去世嫡福晋出自她们家,对于整个家族而言恐怕也难以提供太大的助力。
听到德妃这番承诺,宜修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去向王爷追问此事。
于是,她只得默默地向德妃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和忐忑回到了王府之中静静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让她感到格外漫长,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最终能够迎来一个令她欣喜的好消息。
乾清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皇帝端坐在上方,气定神闲地与太子相对而坐,
两人之间摆放着一副精美的棋盘,棋子在他们手中灵活转动,局势变幻莫测。
胤禛则静静地站立在皇帝身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棋局,
时而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胤禛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老四啊,朕记得乌拉那拉氏周年已有些时日了吧?如今这丧事也过去了,对于新福晋的人选,你心里可曾有什么想法?”
胤禛心中一紧,请求册封正福晋的折子此时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王府书房之中。
原本,他计划再过两个月才将这份折子呈给皇阿玛。
然而,今日皇阿玛突然召见他入宫,又如此发问,显然是有意要赐婚,虽是询问他个人的意见。
可是此时此刻,胤禛深知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回皇阿玛,儿臣的婚姻大事全凭皇阿玛做主,儿臣绝无半点异议。”
说罢,胤禛低下头去,等待着皇帝的回应,皇帝满脸笑容地说道:
“是你太子二哥想要给你说一门亲事!不过嘛,具体怎么个情况,你自己跟他谈,朕可不掺和其中,哈哈哈……你们兄弟俩好好商量着办吧!”
太子微微一笑,开口对胤禛说道:
“四弟,其实并非是孤来做这个媒人,而是你二嫂有此意。想当年,弟妹在世时与太子妃关系十分要好,她们尚未出阁之时,便是手帕之交。
如今弟妹不幸离世,但缘分使然,恰巧,太子妃的堂妹,甘肃洮岷道石文焯的嫡幼女,正值碧玉年华,不知四弟意下如何?”
满洲贵族女子,未出阁前出门做客都会碰到,说为手帕交就太过勉强,
更何况胤禛也知,菀菀向来是不爱和京中贵女来往的,胤禛不禁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答道:
“这……太子妃家的妹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小弟如今乃是鳏夫之身,实在是怕委屈了二嫂的这位堂妹。”
心中暗自思忖着:太子既然都已经将此事当着皇阿玛的面说了出来,想来皇阿玛对此也是持赞成态度的。
遥想当初求娶菀菀之时,为了降低太子的防备心,可谓是闹得满城皆知,
此时此刻,自己哪里还有胆量拒绝呢?只可惜这样一来,怕是就要辜负菀菀临终前的嘱托了。
倘若周年过后,早些呈上奏章请求册封之事,或许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你已是为郡王,这郡王妃之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胜任得了的。”
皇帝缓缓地端起手边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将其放回桌上。
随着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的同时,他的话语之中隐隐透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胤禛深知皇阿玛此番言语乃是针对菀菀,心中不禁一紧。
请封宜修为福晋之事,却是再也不敢开口向皇阿玛提及了。
不过可能宜修真是与福晋之位无缘,上一次,因为他爱上了菀菀,不想菀菀屈居人下,
这一次实在是形势所逼,瓜尔佳氏乃是太子做媒,皇阿玛点头的,
自然比宜修更加合适,无奈之下,他只得恭敬地应道: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多谢皇阿玛操心,多谢二哥记挂着弟弟。”
皇帝之所以会应允太子的这个请求,自然也是有着他自己的一番考量在内。
眼看着胤禛年近而立之年,可至今府内仍未有子嗣诞生。
那便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的问题,且她在婚前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弄得风言风语不断,
实在是难以担当得起郡王妃的身份,胤禛封郡王的时候,皇帝也没有册封她为雍郡王妃。
虽说太子将自己的妻妹许配给老四之举,或许存有几分私心和盘算,但毕竟其中亦不乏关爱兄弟的情谊。
再加上瓜尔佳氏的女儿向来名声良好,品行端庄,太子妃的堂妹倒的确称得上是一个颇为合适的人选。
胤禛在乾清宫领旨谢恩之后,方才告退离宫,
就在他行至半路之时,遇见了来自永和宫的竹息姑姑。
于是,胤禛便跟随竹息一同前往永和宫,前去探望自己的生母德妃娘娘。
“儿子给额娘请安。”
胤禛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行礼,额头轻轻触碰到地面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坐在上位的德妃娘娘。
德妃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起来吧,过来喝杯茶。”
胤禛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德妃面前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德妃看着胤禛,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
“柔则过世已经一周年了,当初你可是答应过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胤禛打断。
胤禛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今日皇阿玛召见我时,说要给儿臣赐婚,对象是石文焯家的嫡幼女。”
听到这话,德妃脸色瞬间大变,手中的茶杯险些失手掉落,
茶水溅出些许打湿了衣袖,她顾不上擦拭,急切地追问道:
“怎么会如此突然赐婚?只是个继福晋...石文焯家的格格身份...”
胤禛剑眉紧蹙,面色阴沉得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他毫不犹豫地厉声打断了德妃的话语:
“菀菀只是本王的福晋罢了!”
这一声断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整个永和宫陷入沉寂之中。
德妃被胤禛突如其来的严厉态度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思忖:自己那已逝的侄女,生前确实未曾获得正式的郡王妃册封!
按照满清贵族的传统制度,多妻多妾乃是常态,
皇子福晋大婚后都有一道册封礼,正福晋和侧福晋都能称作妻,正福晋是正妻,侧福晋是侧妻,
没有册封的福晋,也就是没得到皇上的认可,只是比侧福晋地位高一点的妻,
只有经过正式册封才能算作皇家命妇,就比如太子妃没有册封之前也只是太子福晋。
想到此处,德妃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当初闹出的事情惹得皇上不满,
册封礼迟迟未行,她怕皇上迁怒,所以一直没敢和皇上提起。
可这逆子当初也没提和皇上提起册封之事。
乌拉那拉·柔则身为雍郡王福晋,由于未获册封,自然没有与人交际的底气,
无法像其他命妇那样频繁出入府邸参与各种社交活动。
她对是否册封一事,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在意与渴望,
毕竟,能和夫君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随后,胤禛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儿子原本是打算过些日子再将请封的折子呈上去,毕竟菀菀去世才刚刚满一年,呈上怕是不妥。只是没想到皇阿玛竟会这般突然赐婚。”
至于没有第一时间递上请封折子的真正原因,胤禛自然是不会轻易吐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