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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灵秀宫的气氛确实轻松了不少。

林婉照大病一场,仿佛将心头积压的沉郁一并驱散了。

想通了某些关节,她不再钻牛角尖,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往日的灵动。

少了那些沉重的心理负担,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甚至偶尔还会哼起在边关小镇时常听的乡间小调。

萧元宸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看着她重新绽放的笑颜,他多日来紧绷的心弦也彻底松弛下来。

她坐在窗边看书时,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恬静的模样,让他心头熨帖。

他了解婉婉,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股韧劲,适应力强。

如今她不再刻意疏远,甚至看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暖意,这让他欣慰不已,隐约间,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边关小镇,他是受伤的旅人“阿宸”,她是照顾他的女孩。

那场风寒高烧,也让林婉照更深切地体会到了萧元宸的不易。

他是南楚的皇帝,肩上扛着的是万里江山,百万子民。平日里见他处理政务时的专注与疲惫,再想到他前几日衣不解带守着自己时的焦灼,她心中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她不该再给他添乱,不该让他为自己的小情绪分神。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知道,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有她林婉照的一席之地,便已足够。

心结既解,情意便如春水般自然流淌。萧元宸本就对这个闯入他生命,搅乱他心湖的女子情根深种,而林婉照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眸里,也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影。隔阂消散,情愫渐浓,一切都水到渠成。

那个夜晚,宫灯摇曳,红烛暖帐。萧元宸看着身侧沉睡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浅笑,心中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安宁。餍足的不仅是身体,更是那颗长久以来为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的婉婉,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了。他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内侍监总管便带着圣旨来到灵秀宫。尖细的嗓音在清晨的宁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婉照,性行温良,淑慎贤德,侍奉圣躬,克尽厥诚,深慰朕心。今册封为嫔,赐号‘婉’,居灵秀宫。钦此。”

雨春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连忙扶着还有些懵懂的林婉照接旨谢恩。从无名无份的侍女,一跃成为正经册封的婉嫔娘娘,这在后宫之中,已是极大的荣宠。自此,灵秀宫便有了它真正的主位娘娘。

然而,身份的转变带来的并非全是喜悦。随之而来的,是深宫之中无处不在的规矩和束缚。

成为婉嫔的第二天,新的教习嬷嬷便被派到了灵秀宫。这位姓方的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据说曾侍奉过先帝的妃嫔,最是看重规矩体统。她面容严肃,眼神锐利,一板一眼地开始教导林婉照宫廷礼仪。

从每日清晨的请安时辰、对象、顺序,到不同场合的衣着服饰、发型妆容;从见到不同等级的妃嫔、皇子公主时该行的礼节,屈膝的角度、福身的深浅,到说话的语气、措辞,甚至走路的步态、喝茶的姿势,都有着严苛到近乎繁琐的规定。

“娘娘,您是嫔位,见着贵妃、淑妃、贤妃、德妃四位的妃位的娘娘,需行六肃三跪三拜礼。”方嬷嬷拿着一把戒尺,轻轻敲着手心,“走路时,需莲步轻移,裙摆微动,不可发出声响,更不可左顾右盼。”

林婉照心想,这萧元宸真的有这么多女人吗?我还是找机会离开吧!他有这么多女人我算哪根葱啊!

林婉照穿着一身比往日华丽但也沉重许多的宫装,头上戴着不算复杂却也颇有分量的发饰,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学着方嬷嬷的样子,努力挺直脊背,放缓脚步,可走不了几步,便觉得腰酸背痛。想起以前在小巷子里,她可以随意奔跑,可以和邻家姐妹大声说笑,可以穿着简单的布裙在市集里穿梭,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方嬷嬷显然对这位“野路子”出身的新晋嫔主颇有微词,大约是觉得她身上那股尚未完全褪去的市井气玷污了宫闱的庄重。教导时,语气虽恭敬,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娘娘,端茶时需用双手,手指不可翘起,茶碗需稳。”方嬷嬷看着林婉照略显生疏的动作,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般随意,若是在御前或高位娘娘面前失仪,丢的可不仅仅是您自己的脸面,更是陛下的。”

这话听着是教导,实则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雨春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替自家主子不平,却也不敢多言。

林婉照抿了抿唇,将那点不快压了下去。她知道,方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代表的是宫规,或许也有某些人的眼线,自己初来乍到,根基未稳,断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起冲突,让人抓住把柄。

“嬷嬷教训的是,本宫记下了。”她放缓呼吸,努力模仿着方嬷嬷的姿态,重新端起茶杯。

方嬷嬷见她态度尚算恭顺,脸色稍缓,但依旧严厉:“娘娘明白就好。宫里的规矩,就是娘娘的立身之本,万万轻忽不得。”

一连几日,林婉照都在这种严苛的教导和无形的压力下度过。白日里学习繁琐的宫规礼仪,应对宫人们或明或暗的打量,晚上回到寝殿,卸下钗环和束缚,才能稍微喘口气。

好在,萧元宸依旧会忙里偷闲,不拘时辰地来到灵秀宫。有时是批阅奏折累了,过来坐坐,喝杯她泡的粗茶;有时是用晚膳时,突然兴起,让御膳房把晚膳摆到她这里来。

他似乎格外喜欢灵秀宫这份不同于其他宫殿的“烟火气”。林婉照记得他爱吃什么,也经常会在灵秀宫的小厨房做他爱吃的菜。

比如她在边关时常做的桂花糕,或是烤得焦黄的小米饼。萧元宸每次来,看到这些,眼里的疲惫都会消散不少,吃得也格外香甜。

“还是你这里自在。”一次,他靠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块桂花糕,满足地喟叹,“不像在养心殿,连喘口气都觉得累。”

林婉照坐在他对面,替他续上茶水,闻言只是浅浅一笑。她知道,他来她这里,是为了寻求片刻的安宁与放松。她愿意为他营造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

然而,帝王的“偏爱”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萧元宸频繁驾临灵秀宫,这在等级森严、最重恩宠的后宫里,无疑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个出身低微、毫无背景的新人,一进宫便被封为嫔,还如此得宠,自然引来了无数或明或暗的嫉妒目光。

很快,林婉照就感觉到了那些来自暗处的窥探。走在御花园里,总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也多了起来,虽然听不真切,但那些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眼神,却让她如芒在背。

这日午后,林婉照正在窗边看书,一个小太监尖着嗓子在殿外通报:“婉嫔娘娘,李贵妃娘娘遣人送赏赐来了!”

李贵妃?林婉照心中微动。她入宫时日尚短,这位李贵妃家世显赫,容貌艳丽,性子据说有些娇纵,在宫中颇为得势,她无缘无故派人送赏赐,意欲何为?

很快,一个穿着体面的宫女,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那宫女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对着林婉照福了福身,语调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婉嫔娘娘万安。我们娘娘听说陛下近日常来灵秀宫,想来妹妹定是聪慧过人,深得圣心。娘娘特意挑了对南海进贡的明珠耳坠赏赐给妹妹,望妹妹日后谨守宫规,好生侍奉陛下,莫要辜负了圣恩。”

她打开锦盒,里面果然躺着一对圆润硕大、光彩夺目的珍珠耳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谨守宫规”、“莫要辜负圣恩”,这几句话,听着是好意提醒,实则充满了试探和敲打的意味。这是在警告她,不要恃宠而骄,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林婉照心中了然。这大约就是后宫的第一次正式交锋了。她想起以前在市井中,那些看似和气的邻里之间,为了争抢一个好的摊位,或是为了几文钱的生意,也会有这般笑里藏刀、暗含机锋的场面。察言观色,是她在市井中赖以生存的本领。

她站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感激:“劳烦姐姐替我谢过贵妃娘娘厚爱。这对耳坠如此贵重,臣妾愧不敢当。贵妃娘娘乃后宫表率,臣妾初入宫闱,尚有诸多不懂之处,日后还望贵妃娘娘多多提点。臣妾定当谨记娘娘教诲,恪守本分,尽心侍奉陛下。”

她的语气谦逊恭谨,姿态不卑不亢,既接下了赏赐,表明了敬意,又滴水不漏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安分守己,并无僭越之心。

那宫女似乎没料到她应对如此得体,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婉嫔娘娘谦逊了。我们娘娘也是爱护妹妹。东西送到,奴婢便告退了。”

“雨春,替我送送姐姐。”林婉照吩咐道。

待那宫女走后,雨春才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娘娘,这丽贵妃……”

“我知道。”林婉照看着锦盒里那对漂亮的珍珠耳坠,眼神平静,“这宫里,从来都不是太平地。以后这样的事情,只怕少不了。”她将锦盒盖上,递给雨春。“收起来吧,这对耳坠太扎眼,不适合我戴。”

雨春接过锦盒,看着自家主子平静的面容,心中暗暗佩服。娘娘虽然出身不高,但这番应对,却比许多久居深宫的女子还要老练通透。

然而,白日里的从容应对,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却难以抵挡那蚀骨的孤寂。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冰冷的地面上,映出宫墙高耸的轮廓。林婉照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那轮清冷的明月。

宫墙之外,是不是此刻应是万家灯火,小巷里或许还飘着晚归小贩的叫卖声,混合着饭菜的香气,那是她曾经熟悉的人间烟火。

她想起在边关小镇,阿宸曾握着她的手,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婉婉,等我回来,我定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让你再不受颠沛流离之苦。”

如今,她确实住进了这世间最华丽的宫殿,成了皇帝的嫔妃,享有着旁人艳羡的“恩宠”。可这金碧辉煌的牢笼,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和孤独。

阿宸还是那个阿宸,可他更是南楚的皇帝萧元宸。他的“偏爱”是福是祸?她凭借着市井小民的智慧,或许能应付一两次刁难和试探,但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之中,真正的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酝酿。

她轻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夜风带着寒意,吹得她心头也一阵阵发冷。前路漫漫,她该如何走下去?这深宫,终究不是那个可以肆意欢笑的边关小镇了。如果阿宸他不是皇帝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