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金乌班的学生在整理棋盘的时候，莫夫子和燕常快速围住桑南衣，两人都难得露出了急色。
“南衣姐姐，你别为了我这般委屈自己，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
“可你如果不是为了我来棋堂，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桑南衣微有认真道。
燕常烧的迷糊，想劝桑南衣却又觉得头晕晕的，就连多说几句话都难受，桑南衣同一旁的方初使了个眼色，让他好生照顾着燕常。
然后，桑南衣才对脸颊通红的燕常道。
“你不必愧疚，我也不只是为了你。”
桑南衣要确认一下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水准，在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容雪是确定定为六品棋力。
而桑南衣在半年前，给自己估算的棋力水准，就是六品。
若她能赢过容雪，进入四大棋院的希望就更大了些。
若她输给了容雪，也算是在心里有了个底，去棋品定级考核时，如果失败，也不会太失望。
而若她同容雪是平局，则说明她半年前对自己的评估准确，她有六品的实力。
桑南衣说的是实话，但燕常只当桑南衣是想让他心里好受些，燕常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一旁的莫夫子脸上的急色却稍淡，他认真看了一眼桑南衣道。
“你可有把握？”
桑南衣摇头：“没有。”
预料之中的答案，莫夫子脸上没有失望，反倒是多了一丝释然，他同桑南衣道。
“既如此，大胆去吧。”
“夫子您……”燕常诧异。
莫夫子却笑道：“能同有水平的棋手对弈，本就是一种收获，无须阻拦，只要心无畏惧，不会因此多生胆怯，便可大胆而去。”
然后莫夫子又摸了摸燕常的头：“年轻人合该有年轻人的样子，赤诚热血，无所畏惧，随心而动，即便撞了南墙，疼痛和失败也是一种收获。”
燕常听得脑袋更晕了，抱着头发疼，桑南衣看向莫夫子的目光倒是多了几分讶异。
莫夫子摸着胡子笑了笑：“别这么看我，虽我现在是个老学究，但我当年也干过追着自己欣赏的棋手屁股后面跑，堵了他三条街，让他答应同我对弈的事。”
莫夫子目光闪过对年轻时自己的向往。
桑南衣却也难得微有沉默，然后她目光扫向已然在棋盘旁坐下的容雪时，桑南衣唇角多了一丝笑意。
“是啊，年轻人合该活得肆意一些。”
***
就在方才整理棋盘的时候，整个长兴棋堂能赶来的人都赶过来围观了。
桑南衣竟然主动挑战容雪。
虽然知道桑南衣必输无疑，但众人依旧对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弈起了好奇之心。
而桑南衣是新月班的人，容雪是金乌班的人，为保证公平，请了长兴棋堂的山长作为裁判。
眼下，长兴棋堂的山长问着两人。
“你二人需要商定一下，容雪让桑南衣多少子。”
因为在众人眼里，容雪是高段位的六品棋手，而桑南衣则是连最垫底的九品棋手都不是。
棋界规矩，高段位棋手要给低段位棋手“让子”来保证棋局的相对公平，也就是让桑南衣执黑棋先行，然后先在棋盘上摆一定量的棋子设下阵型，然后由容雪后手来解，这样桑南衣就能提前做好自己熟练的一些棋局埋伏，若是设计精妙，容雪还不一定能解得了。
不过，在场可无人相信容雪解不了桑南衣的埋伏，眼下舒欢同另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衫的男子杜顺看向桑南衣的目光都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二人都是常年跟在容雪身后的小跟班，只不过两人心思各异，舒欢是因为容雪长兴棋堂最强者的身份，与她交好，让她在长兴棋堂更有影响力，之后，容雪若是进入四大棋院，她便有了一个“四大棋院学子”的闺中密友。
“四大棋院学子”万里挑一，这身份于整个大周都是十分金贵，宛如镀了一层金。
有容雪这样的朋友，于舒欢的亲事也颇有助力。
而杜顺则是打的另一个主意，他目光扫向容雪清秀的面容，但很快却又不自觉看向桑南衣那张冷傲如梅的面容，目光带出了几分垂涎。
桑南衣感受到杜顺的目光，微有垂眸，耳边听着容雪竟然要给她让三十六颗子，这是能棋界里能让出的最多的子，虽不知是不是容雪觉得她实力太弱，但也是在尽最大程度让着桑南衣，不占桑南衣便宜。
桑南衣想了想，提醒道：“容雪，你这人交朋友的眼光有些差呢。”
容雪一听，肃起小脸道：“眼下不论旁事。”
桑南衣挑眉，见容雪没否认，心道，看来这容雪也不完全糊涂，然后就听见容雪道。
“方才我同你说的，让你三十六子你可同意？”
虽然为求答案，但容雪十分尊重对手，尊重棋道，让桑南衣三十六子是她对桑南衣的尊重。
哪知，桑南衣却摇了摇头。
“不同意。”
容雪微愣，在其身后的舒欢立马道。
“桑南衣，你别太过分，容雪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难道你想搞特殊超过三十六子吗？”
“你不是最讲究公平吗？”舒欢讥讽道。
桑南衣却淡淡开口。
“我是最讲究公平。”
“所以——”
“不用给我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