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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东进的第五日,皇帝的御驾,已深入武夷山脉的腹地。

古老的驿道,被数万大军的铁蹄,踩踏得无比坚实。神武军的行进,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巨龙,在青翠的群山之中,蜿蜒前行。他们的纪律性,已经达到了非人的地步,即便是穿越这样险峻的山道,除了军官偶尔发出的、简洁的口令,以及甲叶与兵器碰撞的细微声响,再无半点喧哗。

朱由检端坐于他那辆巨大的、如移动堡垒般的御戎车之内。

车内,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冰冷的实用主义。正中央,是一副巨大的、根据最新情报不断修正的西南地区沙盘,沙盘之上,密密麻麻地,插着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

他正在凝神思索,车外,一名东厂的番役,悄无声息地,递上了一份由南昌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

朱由检展开,一目十行。

密报的内容,是关于【西南开拓军】在南昌的集结情况。报告中,详细描述了益王、宁王等宗室,在整合部队时,表现出的种种问题——他们依旧改不掉那身为藩王的奢靡与排场,为了争夺名义上的指挥权而明争暗斗;那些前来“投资”的士绅家族,也将各自的私兵,视若珍宝,不愿听从统一调遣,内耗与摩擦,与日俱增。

“一群饭桶!”

朱由检将密报,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朕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权力和机会,他们,却依旧只想着自己的那点私利!”

他意识到,仅靠这些被利益捆绑、被武力逼迫的“开拓军”,去征服地形复杂、民风彪悍的西南,是远远不够的。他们是刀,但一把没有方向、内部还在相互碰撞的刀,只会折断在坚硬的石头上。

这把刀,需要一个真正的“执刀之人”,更需要几个忠诚可靠的“自己人”!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沙盘之上,最终,锁定了两个早已在他心中盘桓许久的名字。

一个,在四川石砫。 另一个,在云南昆明。

“不能再等了。”朱由检心中做出了决断,“不能等开拓军抵达云南,一切都糜烂之后,再行补救。朕必须现在,立刻,就让这两个自己人,提前运作起来!”

他要用两道天子敕令,跨越千里之遥,将他们与自己,与即将到来的开拓军,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王承恩。”

“奴婢在。”侍立一旁的秉笔太监,立刻上前,躬身捧出了笔墨。

“拟旨。”

朱由检的声音,在略显摇晃的车厢内,清晰而又沉稳地响起。

“第一道,给四川石砫宣抚使,忠贞侯秦良玉。”

他稍作沉吟,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即,用一种充满了追忆与赞许的、饱含深情的口吻,缓缓口述道:

“朕惟,国有干城,方能安享太平。自朕登基以来,内有流寇四起,外有强敌叩关,天下板荡,神州陆沉。每念及此,朕,夜不能寐。”

“然,黑暗之中,亦有光芒。四川石砫女将军秦良玉,及其亡夫马千乘,两代人,为国尽忠,为民死战。自万历年间,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始,便战功赫赫。后,辽东萨尔浒大败,浑河血战,其兄秦邦屏、其弟秦民屏,皆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天启年间,京师戒严,秦良玉更是散尽家财,亲率麾下‘白杆兵’,千里勤王,解社稷之危!其忠,可昭日月;其勇,冠绝巾帼!”

“朕念秦氏一门,忠勇无双,前番所授之‘忠贞侯’,尚不足以彰其殊勋。今,朕意已决!”

朱由检的声音,陡然变得庄重而又威严:

“特旨:加封秦良玉为【忠贞公】!食邑三千户,赐铁券丹书,允其世袭罔替!其子马祥麟,忠勇克肖,朕甚爱之,特封【忠勇伯】!另,赏御酒一百坛,黄金一万两,以励其志!”

从“侯”到“公”,一字之差,天壤之别!这是大明开国以来,对一位女性臣子,从未有过的无上荣耀!

“朕知‘白杆兵’为天下精锐,然多年征战,兵甲陈旧。特从朕之内帑武库中,调拨神机火铳一千杆,百炼玄甲二千副,着司礼监,即刻押运,送往石 砫,赏予忠贞公,以壮军威!”

在口述完这些“恩赏”之后,朱由检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来,这是只给秦良玉本人的密令。

“另,密敕忠贞公:西南之地,土司桀骜,人心浮动。朕已命宗室组建开拓军,前往清扫。然,鞭长莫及,恐有变数。特赐尔先斩后奏之权!自即日起,尔可不必等待朝廷命令,相机行事,对四川境内,任何‘不尊号令、阳奉阴违’之土司,行‘讨逆’之权!朕,与你同在!”

这道密令,等于将整个四川的军事大权,都交到了秦良玉的手中。她,将是皇帝在四川,最信任、也最锋利的刀!

王承恩用颤抖的手,记下了这道足以震动天下的圣旨。

朱由检却没有停歇,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随即,以一种更为冰冷、更为威严的口吻,下达了第二道圣旨。

“第二道,给云南镇守黔国公,沐天波。”

“敕曰:沐氏一门,受我太祖高皇帝厚恩,世镇云南,二百余载,可谓劳苦功高,是我大明在西南之不二柱石。”

“然,近年来,云南境内,土司桀骜,茶马古道,匪盗横行,民生凋敝。此皆因尔沐王府,约束不力,教化不兴所致!朕,甚为忧心!”

这先扬后抑的敲打,让一旁的王承恩,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朕,已命益王、宁王、桂王,组建【西南开拓军】,不日将自湖广、贵州,进入云南,以清扫不臣,重整乾坤!”

“特敕尔黔国公沐天波,自接旨之日起,于昆明,行【总动员】之令!整军备战,清点粮草,并将境内所有叛逆土司的详细舆图、兵力、山寨位置,尽数绘制成册,恭候开拓军之到来!”

“开拓军入滇之后,尔当亲率本部兵马,为其前驱,共讨不臣。此战,既是为国,亦是尔沐氏一门,将功补过,重拾太祖荣光的唯一机会!望尔,好自为之!”

这道圣旨,字字如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与考验。沐王府若是积极配合,则战后,依旧是云南的主人;若是推诿拖延,有半分迟疑,那么,等“西南开拓军”踏平了那些叛逆土司之后,下一个,便轮到他沐公府了。

两道圣旨,口述完毕。

朱由检亲自用印,以金龙火漆,封存妥当。

御戎车外,曹变蛟早已等候多时。他亲自挑选了两名最精锐的龙骧营百户,这两人,不仅骑术绝伦,更有着丰富的、在复杂地形中长途奔袭的经验。

“你二人,”曹变蛟将两卷圣旨,郑重地交到他们手中,“一为四川石砫,一为云南昆明。此乃天子君命,重于泰山!不计任何代价,不惜任何马力,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达!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遵命!”

两名骑士,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用最标准的军礼,向着御戎车的方向,重重行礼。

随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两骑各领数十人,脱离了向东行进的主力大军,调转马头,如两支离弦的箭矢,向着西方,那通往湖广与巴蜀的道路,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