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安静极了，李再瑶颓然地扔下电话听筒，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叹气：“我的命好苦，难道真的是报应？”
她不是不知道以前做的某些事是错的，只是为了追求刺激才做的，谁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做鬼一点也不好玩。
不止做鬼不好玩，被人耍地团团转的感觉更难受。
“滋滋”，图书馆的灯管传来电流的声音，李再瑶瞬间警觉，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眼看和胖薰约定的10分钟马上就要到了，她看向大开的图书馆大门，立刻作出决定——她要逃走！至于胖薰和莉莉那边？她才不管呢。
外面晴光大好，李再瑶被晒得睁不开眼睛，皮肤上也传来灼热刺痛，她溜墙根儿挤在阴凉地里下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李再瑶回头看了看有些可怖的图书馆，像个快乐的小傻子一样在校园里蹦蹦跳跳。
“自由了，自由了！”按照苏歆旸当时的承诺，她只需要生完孩子就可以了，她和苏歆旸的前尘旧恨一笔勾销。
“你竟然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有苦衷……”
“有什么苦衷，你说啊。”
“我，我当时是没决定好，所以和她约会了几次，但是自从我和你确定关系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
“真的？”
“真的，我发誓。”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靠！”李再瑶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的小情侣上演狗血的一幕，现在对方是看不见她的，所以她可以大肆吐槽：“就这样就原谅了他？你傻呀，活该被骗。”
李再瑶从图书馆溜达到操场，又转到超市，去了二食堂、行政楼，就是没敢去寝室楼，她既怕看到苏歆旸又担心苏歆旸找不到她。
突然，图书馆方向人声鼎沸，李再瑶赶紧躲起来偷偷看过去，老师们正在驱赶学生，好像要关闭图书馆。
她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肯定是那几个女鬼发现自己不在了大发雷霆，图书馆大白天发生灵异现象只能紧急闭馆。
“哼，闹吧闹吧，等闹得校领导下决心请高手来超度了你们就老实了。”李再瑶在操场上走了4圈，发现原本寥寥几人的操场上人越来越多，目测多了30多人。
走在她前面的那些人姿势僵硬，只留给她一个一动不动的后脑勺，走在她身后的那些则不远不近，好像有意跟着她，在她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还刻意躲避视线。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于是脚下生风朝校外小吃街跑去，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先去沾点烟火气。
“同学，游泳健身了解一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大学生正在小吃街上发传单。
“不感兴趣，谢谢。”
“同学，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前面的人直接不耐烦地侧身离开。
“同学，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不看不看。”那人传单发到李再瑶面前来了，她冷酷地摆摆手，然后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李再瑶突然停下来，不对，刚才那人为什么能看见她？
她迅速回头寻找传单小哥，结果对方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捡起地上散落的宣传单页，“传奇健身房，就在小吃街南侧写字楼5楼。”李再瑶准备到他的老巢去蹲守，传单发完了他总要回去领钱吧。
明明外面是人来人往，进了写字楼却与世隔绝一般静了下来。
李再瑶尝试了一下用苏歆旸教她的办法调动身体内的能量，看能不能直接飞到5楼，结果发现身体内的能量此刻就像即将干涸的枯井，只有一汪可怜的水泊。
她心神不定地爬上去，在2楼被窗边的海报吓了一跳，海报上是一个面色惨白的老人，戴着黑色瓜皮帽，穿着印满了福寿字样的绸缎衣衫，直勾勾盯着楼梯间的方向。
这种海报怎么会张贴在这种地方，不怕吓到楼下的学生们吗？
李再瑶边盯着海报边向上走，在看到3楼的海报后松了一口气，是那种正常的展示肌肉的男人的海报，这或许是商家的一种策略，表示健身之后身体越来越年轻的意思，夸张的海报比较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前台的小妹妹低着头玩手机，完全没有意识到李再瑶的到来，现在这个时间店里人不多，但依旧能听到器械拿放和锻炼的喘息声。
她悄悄来到健身房里面，循着声音瞧了几眼，店里目前只有两个人在锻炼，一人在戴着耳机跑步，一人在举铁。
咦，更里侧的位置好像还有人，她冲着模糊的人影走到泳池，水影幢幢，却唯独没有人的影子。
“哒哒哒哒”，身后传来疾步跑动的声音，李再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推下泳池，原本应该清澈见底的水下却一片漆黑。
她会游泳，但水性不算太好，此刻一直在向下沉。
突然，李再瑶感到双脚踩在了什么东西上，软软的，身体不再继续下沉，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是一个双目圆睁的老人，这人她见过，就在刚才2楼的海报上。
她眼睁睁看着脚下的老人带着诡异的笑容坐起来，惨白的双手死死拉住她的脚踝，既不用力向下拽她，也不松开，好像要把李再瑶溺死在泳池里。
李再瑶努力挣扎着向上游去却徒劳无功，可她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再死一次呢。
果然，松开对肺部和鼻子嘴巴的控制后，李再瑶脚上的桎梏顿时消失，她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咳咳，原来是幻觉，咳咳。”她抹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看清泳池边上的人之后心脏一缩，那个诡异的老人并没有消失，此刻他正膝盖着地、双手手掌撑着泳池边，头低垂着，好像在给李再瑶磕头，好怪的姿势。
李再瑶尝试和他对话，虽然她做了鬼还是怕鬼，但是大家都是鬼，应该比较好沟通吧。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那人不回答。李再瑶继续说：“你，你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吧，我想问你点事情，是苏歆旸让你来吓我的？”
通过泳池水面的反射，李再瑶看到老人嘴角再次扬起笑容，且笑容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正在发生。
李再瑶似有所感，低头向泳池里看了一眼，泳池里早已不是湛蓝的壁砖，而是从底部渐渐涌起浓墨一般的黑色，在这片浓稠的黑色中还能看到无数苍白的手你争我抢地伸出来，好像急于抓住什么东西。
“好好好，又来这套是吧。”李再瑶用尽全身力气向老头所在的位置游去。
对方可能没料到她会直直冲着自己来，愣了一瞬间后才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狼狈游动的李再瑶。
他张嘴了，但没有发出完整的字节，李再瑶注意到对方的嘴巴里黑乎乎一片，偶尔从里面挤出几个“咯咯咯”的音节，他说不了话。
即使这样，老人似乎还是要向李再瑶传达什么，喉咙里咯咯哒哒，没等“说”完，就被李再瑶一个飞扑推倒，他的头磕在泳池边的管道上，瓜皮帽都凹进去一块儿。
“他竟然有实体？”李再瑶原本以为这老头和自己一样是鬼魂，没想到对方是可以正常接触物体的。“我，我不会又杀人了吧。”
不知道做了鬼杀人会不会被阴差找上门，李再瑶有些慌乱地离开泳池，刚推开门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人自己并不认识，他带着工牌，应该只是健身房的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让一下。”
“小姐，等一下，你身后……”
“我什么都不知道！”
工作人员愣了一瞬：“小姐您没事吧，我只是想问问那个娃娃是不是您落下的。”
娃娃？李再瑶逐渐冷静下来，回头看到原本躺着一具尸体的地方放着一个针织丑娃娃。
“是……是我的。”
“那您带走吧。”
李再瑶走上前拿起娃娃，摸到娃娃的肚子硬硬的，她掏出来一看是一张酒店的房卡。“‘启明山房’疗愈酒店，715房。对了，你刚刚怎么会撞到我，你能看到我？”她回头寻找刚才那个工作人员的身影，对方却不见了。
算了，不重要，眼前的娃娃比较关键。李再瑶正要离开健身房，突然看到楼下拐角处那个发传单的鸭舌帽小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正在连连道歉。
她定睛一看，那不是何晓澄吗？肯定是她表姐让她来的，都追到这里来了，她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现在她拿到了娃娃这个线索，苏歆旸肯定要见她的。
让她意外的是，何晓澄和那个传单小哥颇为热络地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来。
李再瑶迅速下楼追出去，顺便留意了一下2楼的海报，这次海报恢复成了正常的肌肉男，看来那个老头果然有鬼。
楼下人流量变大了，何晓澄早就不见踪影，李再瑶找遍了小吃街都没找到。
“死丫头，让你不要离开厕所你不长记性是不是？”李再瑶僵硬地转头，女鬼莉莉正站在她身后半米处阴恻恻地说：“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