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意为这事儿心里不舒服了好几天,但她抑制着,什么也没说。
再次开庭定在明天,她看着这些资料,仔仔细细想着对策。
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任何退路,如果明天判决不下来,那后续只会越来越复杂。
夜沉的厉害,林栀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桌子上入了梦,这些天她时不时就会梦到母亲,梦到她一遍又一遍地问她累不累?是不是太辛苦了?
可她从来没觉得有多辛苦,相比于辛苦,大梦初醒后的失去才是最让她接受不了的。
甚至在梦里,母亲的样子都那样的模糊。
再次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她关了闹钟,迅速收拾完准备出门。
“醒了?”
段景越看她这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气势冲冲的样儿,就觉得这姑娘是越来越有意思,到底像谁呢?
总不能是像他……
段景越猛地咳嗽了一声,想打消这乱七八糟的念头。
“谢了。”
两人匆匆吃完,飞速赶往现场,他们坐着,可另一方却迟迟不来人,直到距离开庭的前一秒,顾重山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林栀意看着他的模样觉着很陌生,说是一夜间老了十岁也不足为过。
可这怪谁呢?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他们证据确凿,胜诉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不仅如此,顾重山故意篡改遗嘱、使用虚假文书严重程度已然可以判刑。
只可惜她母亲的那段视频由于模糊以及来路不明,最终被判以伪造,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
可无论如何,年过半百的人要在监狱里度过人生里的第一个十年,倒也真是令人唏嘘。
林栀意谈不上满意不满意,他只是要该得到惩罚的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其他的事情,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一锤定音,两方似乎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可林栀意觉得蹊跷,顾重山难道真能这么轻易地就不挣扎了?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果然,双方前脚刚踏出这法庭,顾重山就叫停了她。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视频?不想知道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重山说完便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像刀片,一道一道刮在林栀意的心里。
她回头,上下打量着他,说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想当年他们还是一家人的时候,也还是有过温馨的日子的,念着那点儿情分,她已然不再去追究视频的事,可他偏要提!他有什么资格提!
“不过林栀意,你也真该庆幸有个这么为你着想的母亲,她处心积虑地害我拔下她的氧气罩,不也就是为你今天多加一些筹码。”
“你说什么!”
林栀意发狠地盯着他,正准备动手,就被众人给拉了回去。
“不过倒也无所谓,她本来就活不过那一个星期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
顾重山丝毫不觉着自己有错,他笑道:“可惜该说不说,她意志倒还挺顽强,哪怕是心电图都成了一条直线,她竟然还被救了回来,撑了两三天。”
“顾重山!”
“别急,你得听我说完啊。”顾重山笑着,不顾他人的阻拦继续道:“你爷爷,你母亲,你们林家的人从来就瞧不起那些凭自己本事走上来的人。虽说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母亲,但后来也是想和她好好过的,可你们林家人给脸不要脸,把人往死里逼!”
“你和她好好过?你和她好好过之前就已经和蒋妍纠缠不清了!顾晨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你比我要更清楚!”
林栀意没想到他竟然能厚颜无耻到如此程度,她失控地咆哮着,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痛苦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
“一个孩子而已。要是你爷爷当年能把山水集团分一部分股份给我,都不至于让我铤而走险。可你母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帮她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她却占尽了便宜。”
顾重山越说越冷静,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林栀意,你生来就流着你们林家的血,尤其是你那双眼睛,真是和你爷爷一模一样!我每次看到你,都能看到他一次又一次羞辱我的样子,把我不当人使唤的样子,要真说起来,也是你们林家对不住我,把我使唤完了,还想把我一脚踢开?天底下的便宜难道都让你们林家给占尽了?”
林栀意的一巴掌直直落到了他的脸上,她咬着牙骂道:“林家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尤其是我母亲!要不是她当年瞎了眼,对你有真感情,你能这么顺利地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死哪儿埋哪儿了怕都不知道!”
“看看,这就是你们林家人,骨子里的劲儿!在你们眼里,无论我怎么做,怎么努力,都是个外来人!都是个乡下人!”
两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林栀意压着那团火,大骂道:“你以为你和蒋妍在一起了,她就会尊重你,就会爱你?顾重山,你得了林家的势,现在还反过来踩它一脚,你的脸呢!你有脸吗?要不是因为林家,蒋妍那种女人会跟着你?”
顾重山哈哈大笑,他指着林栀意摇了摇头,发疯似的骂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永远都不会找到他们!永远都不会!”
“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顾重山被众人强行拉走,段景越扶着林栀意,向旁边的助理不容置疑道:“去查这几天所有的跨境航班。”
“不用。”
林栀意甩开段景越的手,大声道:“都别跟上来!”
她发疯般跑出这个地方,跑出这个困扰她这么多年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