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踏进去,我就直接进入了镜子的世界。这条走廊里,除了地上铺着的红地毯外,墙壁两侧包括天花板上都有各式各样的镜子,我的一举一动被镜子千奇百怪地呈现出来。
我回头看,身后空空如也,陆若琪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我询问走在我前面带路的玻璃人:“那个女孩呢,还有走在前面的那个男孩呢?”
它的声音有股毫不在意的慵懒:“他们各有自己的迷宫要走,你还是多想想自己怎么办吧!”它话里满是不屑,我甚至从它光秃秃的脸上看到了鄙夷。玻璃人说完指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电子板,那块电子板的长宽和样式都像极了老家的电子钟,突然,上面亮起红色的杨钢二字,在字的后面跟着倒计时,看来他的迷宫已经开始了。
而我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抻脖子看过去,看到的也只有镜子而已,我问玻璃人什么时候开始迷宫,它一言不发只是指着前方。顺着它的手指我穷极目力,看到前方果然有些不一样,两侧虽然还是镜子可镜面上布满裂痕,并且头顶的灯泡也一闪一闪的。走到第一个裂开的镜面时,原本走在前面的玻璃人站住了,转过头说,你朝前走就行。说完也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立马转身离去。
这时,我右上方挂着的电子板上陆若琪的名字也亮了起来,我下定了决心向前走,万不能拖他们后腿。走了几步我发现,四周并没有太多变化,只不过把镜子换成了带裂纹的,让我的影子在里面支离破碎,头顶的灯光也不好,使得两侧镜子里的我死气沉沉,毫无半点生气。
灯光逐步变暗,到最后甚至一点都没有了,我本想利用手机的光照亮,但却发现并不行,拿出来我才发现手机竟然已经关机了。不得已,我只能把步子迈大,后来甚至小跑着前进,这倒让我很快看到了前面的光,一路跑出了黑暗。
但我却发现,我跑出去后身处的并不是艺术馆内部,而是三爷爷家的院子,此时我又变成了孩童的模样,就连手上的扳指也消失不见。我看了一圈四周围,墙是老旧的矮墙,只需用力一跃就可以跳上去,地是黄土地,用力一扫黄土会升腾到半空中,院子里摆着八张圆桌,圆桌上都摆着八个大盘,盘子又用碟子扣住,凑近能闻到里面飘出的菜香。
我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屋子里面传来的声音。一声巨大的“咣当”声吸引我走过去,我透过窗户看,跟童年时一样,屋子里的三爷爷昏迷在床,而他的身上覆盖着白色的用纸裁剪而成的纸花。只不过这次我看到了一个新的身影,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只不过他鬼鬼祟祟地弯着腰不知在找什么。我敲了敲窗户,如果他回头我就能看清那人的长相,但是他虽然受惊定在原地片刻,却并没有回头,而是匆忙地把东西塞进怀里,从另一边的窗户跳出去了。
我想追上去,但屋子两侧是藩篱,里面是开垦过的土地,并且藩篱多刺,对于现在我娇小的身子来说,想要翻过去难于上青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唯一记在心里的是他奔跑时候的外八字和大拇指处的扳指,那扳指竟然跟我扳指如此相像。
我推门走进去,看到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孩子已经先我一步朝着三爷爷的卧室走去。此时窗外的光照不进来,屋里黑洞洞的,唯有三爷爷的卧室里有红光,我跟在孩子身后,扶着墙壁往前走,墙壁也如记忆中一样黏糊糊的。
前面的孩子走进卧室,正当我也想进去的时候,大门却自动关上,把我隔绝在了外面,里面依旧是红光闪烁。我听着屋子里面窸窸窣窣传来的声音,用力地试图把门推开,但这扇门后面像是用石头顶着一样,无论我费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推开。
“我来帮帮你吧!”
耳边传来法老使者的声音,他一直隐藏在别的地方窥视着我,而此时他的话语中充满嬉笑,虽然我非常反感,但能做的只有一言不发地推门。法老使者笑了两声后,我又变回了成年的模样,可是这扇门依旧无法完全推开,只能露出一条微小的缝隙,我唤出红衣新娘,她看到里面的情况时,愤怒得睚眦欲裂,拼命地试图把门打开。
我这时才发现,我身边的红衣新娘和门里面那个并不是一个,虽然她俩长得极为相似,但是衣着上却有些许的不同。屋里那个抓着三爷爷的红衣新娘面向凶狠,衣服上还配有好几个淡蓝色的穗,并且指甲老长,此时那长指甲正指向跪在地上的年幼的我。
屋里的我昏了过去,三爷爷挣扎着把红衣新娘撞倒,趁着这个机会艰难地跑到另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扳指,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眼泪汪汪地说:“这娃儿跟我很像,阿雨,我当初答应你要跟你天长地久,可我却与公司闹翻了,为了不延祸村里,我只能把你封印,现在你帮我护着这个孩子,到时候他可以代替我与你长长久久!”
说完这些,三爷爷把扳指戴在了我的大拇指上,接着刺破我的手指让血流到扳指上,随着扳指发出红色的淡光,三爷爷长出一口气,把我用力掷出门外,接着屋子里开始地动山摇。
我抱着孩子往外跑,红衣新娘虽然恋恋不舍但也只能跟着我跑出来。跑出房子后,我把孩子放在地上,身后传来巨大的坍塌声,而随后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化成了镜面艺术馆的样子,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他从孩子一点点变大。
“恭喜你,你的任务完成了,这很简单吧,你得感谢自己,你的执念并不深!”法老使者笑着说。我问他迷宫当中的事情是真实的吗,为什么跟我的记忆有偏差,他干笑两声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的记忆就不会出错吗?”
我本想好好思考一下,那个玻璃人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它指了指电子板说:“你应该关心一下你的队友,她可就不像你这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