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班长,你再给说说,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
一个脑袋上还冒着热气的小战士,眼睛里全是光,他才刚下连队不到半年,摸过的最厉害的家伙就是一杆56自动步枪。
被叫做副班长的王虎,正半蹲在地上,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一具墨绿色的钢筒。
他叫王虎,人如其名,长得虎背熊腰,嗓门跟打雷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唾沫星子横飞,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神?这个字用得太客气了!”王虎一巴掌拍在“新40火”粗壮的炮管上,发出“邦”的一声闷响。
“这玩意儿,正式代号‘新式单兵攻坚火箭’,但咱们私底下都叫它‘开罐器’!
林副主席亲自盯着搞出来的宝贝!三百五十毫米垂直穿深!知道啥概念不?”
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在小战士眼前晃了晃:“就是说,t-62那个王八壳子,在它面前,跟纸糊的没两样!
想从哪儿穿,就从哪儿穿!管你是正面侧面还是脑门顶,一炮下去,
保准给它开个大天窗,里面的毛子都得给你烤熟了!”
周围的战士们发出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被这粗俗却极具感染力的比喻冲淡了不少。
“那……那另一个呢?”小战士又指了指旁边那个方方正正,拖着根“尾巴”的怪家伙。
“那个?”王虎的表情变得更加敬畏,“那叫67式反坦克导弹,‘红箭’!
看见它屁股后面那卷细电线没?这叫‘有线制导’!发射手就跟打游戏机一样,能瞅着它,一直把它送到毛子的坦克上!
打得更远,威力更大!这玩意儿是对付那些躲在后面放冷炮的缩头乌龟的!咱们这,叫‘远近结合,混合双打’!”
秦峰和陈卫国站在人群外,听着王虎的“战前动员”,相视一笑。
“老首长,您看这士气。”陈卫国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欣慰,
“这新家伙一发下来,战士们的腰杆子都挺直了。
以前一听t-62,大家心里都发怵,现在倒好,一个个摩拳擦掌,都盼着毛子赶紧送上门来。”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打的是装备,更是人心。”
秦峰目光扫过那些年轻而充满战意的脸庞,“林楚生这一手,不光是给了我们一件利器,更是给了全军一颗定心丸。
他知道,对付钢铁洪流,最怕的不是打不穿,而是不敢打。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
他话音未落,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划破了坑道内的喧嚣!
呜——呜——呜——
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敌袭!全员进入战斗岗位!”
刚刚还在嬉笑的战士们,在一瞬间完成了从士兵到战士的转变。
他们抓起武器,戴上钢盔,如潮水般涌向各自的防区,
动作迅捷而无声,整个坑道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装备碰撞的轻响。
紧接着,大地开始有节奏地剧烈颤动起来。
轰!轰隆隆——!
外面传来的,是如同雷神之锤砸在大地上的闷响。
苏联人引以为傲的“大炮主义”洗地开始了。
无数152毫米、203毫米的重炮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在阵地前沿,泥土、石块和弹片构成的风暴,遮蔽了整个天空。
坑道在剧震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头顶的水泥块簌簌地掉着灰尘,
几盏照明灯忽闪了几下,灭了,但备用电源立刻启动,昏黄的灯光再次亮起。
一些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新兵,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缩着脖子,牙齿都在打颤。
然而,那些老兵,包括王虎在内,只是拍了拍头盔上的灰,靠在坑道壁上,
闭目养神,仿佛这天崩地裂般的炮击不过是催眠曲。
“嘿,新兵蛋子,别怕。”王虎睁开一只眼,看着旁边抖得像筛糠的小战士,咧嘴一笑,
“咱们这坑道,是按林副主席的要求修的,钢筋混凝土加厚,上面还盖着十几米厚的山体。
毛子这炮,就跟挠痒痒似的,安心吧。”
小战士看着老兵们镇定的模样,心里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他惊喜地发现,除了脚下震得发麻,头顶掉点灰,这被誉为“战争之神”的怒吼,似乎真的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这坑道,比想象中还要坚固!
不知过了多久,炮击声开始向后方延伸。
大地颤动的频率变了,不再是爆炸的巨响,而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富有节奏感的……碾压。
“来了!”
观察哨里传来嘶哑的吼声。
所有人立刻扑向射击口和潜望镜。
当他们透过狭窄的缝隙望向外面被炮火犁过一遍的焦土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移动的黑色浪潮。
数以百计的黑点,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向着阵地涌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黑点变成了狰狞的钢铁巨兽。
圆形的炮塔,粗长的炮管,宽大的履带……正是t-62!
在它们之间,还夹杂着大量稍显老旧的t-55坦克。
数百辆坦克排着宽大的攻击正面,同时推进的景象,带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不是简单的武器,那是一座移动的钢铁森林,是工业时代暴力美学的极致体现,是足以碾碎一切血肉之躯的死亡洪流。
一些新兵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在这一刻瞬间崩塌,脸色比刚才炮击时还要惨白。
他们的手心全是汗,握着火箭筒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前线总指挥部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巨大的屏幕上,通过前沿阵地的高倍率潜望镜和后方雷达传回的实时画面,清晰地显示着苏军的攻击编队。
秦峰看着画面上那分散在数十公里宽正面上、多点开花的苏军坦克集群,非但没有紧张,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冷笑。
“愚蠢的赫鲁晓夫,他这是真瞧不起我们啊。”秦峰对身旁的陈卫国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
“他以为这是在欧洲平原搞阅兵吗?把鸡蛋放在这么多篮子里,生怕我们一口吃不下撑着了!
他要是学德国人,把几千辆坦克拧成一个拳头,从一个点砸进来,我们还真得头疼一阵子。”
陈卫国也笑了:“他是想一口气把我们整个防线都吞下去,胃口太大,也不怕崩了牙。”
“既然客人这么热情,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秦峰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神情一肃,声音变得冰冷而清晰:“命令!各单位注意,沉住气,把敌人放近了打!”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把我们的‘待客之道’,全都拿出来!
让‘老大哥’好好尝尝鲜!告诉所有战士,这送上门的不是坦克,是一枚枚挂在胸前的军功章!”
命令,通过有线和无线电波,瞬间传达到了每一个班组,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焦土之上,战斗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