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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不第河山 > 第249章 榜眼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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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贡院旧址的残垣在暴雨中泛着青黑,砖缝间渗出的不是雨水,而是黏稠如血的朱砂液——这是《营造法式》记载的\"厌胜术\"痕迹,用以镇压枉死者的怨气。陈砚秋的银簪在踏入贡院废墟的瞬间便覆上一层霜花,簪尖所指之处,地面积水竟自行分开,露出底下用磁石粉绘制的北斗七星阵。

韩似道早已立在祭坛中央,身披的不是官服,而是一件猩红法衣,衣摆处用金线绣着七具倒悬的青铜棺。他手中握着的并非礼器,而是一根人腿骨雕成的权杖,杖头嵌着颗浑浊的眼球——据《文昌杂录》载,此乃前朝\"黜目杖\",专用于剥夺举子文运。

\"丑时三刻,七杀归位。\"韩似道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权杖轻点,祭坛四周突然亮起七盏靛蓝色的灯——灯油不是寻常脂膏,而是混了丹砂与骨灰的\"文思墨渣\",燃烧时散发出楚星河尸体特有的腐墨味。

陈砚秋的银簪突然剧烈震颤,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中央。簪尖刺入石板的刹那,地面浮现出二十八道血线,交织成浑天仪的形状。而仪器的\"窥管\"位置,赫然嵌着一枚骨针——针尾坠着的不是丝线,而是一缕带着毛囊的头发,发丝上凝结的血痂显示,这是从活人头顶生生拔下的\"文曲鬃\"。

薛冰蟾的银刀无声出鞘。刀刃刚触及祭坛边缘,石板便裂开细纹,露出底下埋藏的七具微缩棺材——每具棺面都刻着某位榜眼的生辰八字。最新那具棺材上的\"庚申年七月十五\"八字尚在渗血,棺盖缝隙中探出的不是尸体,而是一根银丝,丝线另一端径直连向陈砚秋的后颈。

\"接印。\"韩似道突然抬手,权杖顶端的眼球迸出一道血光。陈砚秋脚下石板轰然塌陷,露出个三尺见方的铜盆,盆中盛着的不是水,而是黏稠的靛蓝色液体——与楚星河尸液同源。液体表面浮着方青铜印,印文不是常见的\"榜眼及第\",而是倒刻的\"代天受厄\"。

赵明烛的异色瞳孔在暗处骤缩。他手中的浑天仪模型突然崩解,\"赤道环\"飞向祭坛,环上刻着的历代状元姓名全部变成流放者后裔。当铜环套住陈砚秋左手腕时,环体突然收缩,勒出的血痕竟组成《科场黜落律》的密藏条款:\"七世骨血,榜眼代刑\"。

寅时的雷声震得贡院残壁簌簌落灰。韩似道权杖一顿,七盏蓝灯的火苗突然窜高,在空中凝成七位穿不同朝代官服的虚影。这些\"阴考官\"手中各持一根骨针,针尖对准陈砚秋的玉枕穴,而针尾延伸出的银丝,全部连接着那具刻有他生辰的棺材。

\"验骨。\"韩似道从袖中取出个象牙匣。匣中七枚玉扣自动飞向七位阴考官,每枚扣入他们眉心时,虚影便凝实一分。当最后一枚玉扣——刻着\"淳化三年\"的那枚——嵌入首席阴考官额头时,虚影突然开口,诵出的竟是陈砚秋父亲流放前的绝命诗:\"七杀照命兮文星坠,骨血东流兮癸水沸......\"

陈砚秋的银簪突然从祭坛飞出,簪尖带起一蓬靛蓝色的火。火焰在空中凝成浑天仪形状,而仪器的\"四游环\"由七根银针组成——正是\"七杀针\",针尖全部指向他的玉枕穴。当第一根针距皮肤仅剩三寸时,薛冰蟾的银刀横空劈下,刀锋斩断的却不是银针,而是连接棺材的银丝。

断裂的银丝在空中扭动如活蛇,丝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铁锈味的墨汁。这些液体滴在祭坛上,立刻蚀刻出《河图》中的\"地四生金\"格局,而中央位置浮现的,竟是辽国\"七杀墨坊\"的构造图——图中那口炼墨鼎,分明是用江南贡院的青铜钟改造而成。

卯时的晨光刺破云层。韩似道突然割破手掌,血滴入铜盆的靛蓝液体中。混合液顿时沸腾,蒸汽里浮现出七位榜眼死前的惨状——他们每个人的玉枕穴都被取出,而取骨者转身时露出的侧脸,竟与陈砚秋父亲有八分相似。

\"父债子偿......\"韩似道的声音混着铜盆中的咕嘟声。权杖顶端的眼球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空中组成一行契丹文字:\"收官祭品,当取玉枕\"。

陈砚秋怀中的半页《景佑星变记》突然自燃。火焰不是寻常的橙红,而是刺目的靛蓝,烧灼出的七个焦孔组成北斗七星状。当灰烬飘落在铜盆中时,液体表面浮现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而\"文昌星\"正被七条锁链拖向北方——锁链另一端,拴着陈砚秋的脖颈。

薛冰蟾的银刀突然变黑。她将刀尖插入祭坛裂缝,撬开的石板下露出个锡匣——与皇史宬地宫发现的同款。匣中七片干枯的唇皮同时立起,每片都发出无声的呐喊,而唇纹组成的,正是《科场黜落律》最残酷的一条:\"黜落者七世子孙,永为榜眼祭\"。

辰时的钟声从残破的明远楼传来。韩似道权杖一挥,七位阴考官同时举起骨针。就在针尖即将刺入陈砚秋玉枕穴的刹那,赵明烛的浑天仪残环突然吸附到他后颈,青铜与青痣接触的瞬间,整座祭坛的地砖全部翻转,露出底下埋藏的二十八具白骨——每具骸骨的右手小指第二节都缺失,与韩似道的畸形完全一致。

暴雨突然倾盆。陈砚秋的银簪在雨水中自行书写,簪尖划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道符咒——正是《太上洞玄灵宝灭度五炼生尸妙经》中的\"解厄印\"。当最后一笔完成时,七盏蓝灯同时熄灭,阴考官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啸,在雨中化作靛蓝烟雾消散。

铜盆中的液体突然结冰。冰面下浮现出最后一行血字:\"七杀未尽,癸水东归\"。而韩似道权杖上那颗破碎的眼球,此刻正死死盯着陈砚秋的后颈,瞳孔中倒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父亲陈圭在流放地自尽时的场景——悬梁用的白绫上,用血写着同样的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