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三公子也想露两手?是要展示射箭还是算账?”
三公子被噎了一下,倒也不恼,把木匣子往桌上一放:“我……我想试试参加!”
“不用跟我说!所有人都可以报名!”莫小无言以对大眼瞪小眼。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账本上的朱印上,红得发亮。宫女们在廊下扫地,竹扫帚划过青石板,沙沙地响。
莫小装作无事,将军府三公子不存在,继续嚼着馓子,听着胡玉嫣跟管事嬷嬷交代“巧思会”的细节,忽然觉得,这皇宫里的日子,倒比家里清静多了,至少没有媒婆追着说:“金镯子配云锦!”,只有杏仁茶的香和馓子的脆,踏踏实实的,让人心里头熨帖。
至于那些媒婆会不会乖乖听话,莫小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在宫里,剥蒜的活儿可比说亲累多了,她们心里头肯定有数。
天还没亮透,固王府刘来弟住的小院里,就跟撒了把豆子似的,到处是脚步声响。姑母舅娘们围着妆镜台,手里的桃木梳在刘来弟乌黑的发间穿梭,“嗤啦~”一声,红头绳在发尾系出个利落的结。
“你看这头发,黑得跟缎子似的,系紧点,日子保准跟这绳儿一样红火火。”
赢平长公主嘴里念叨着,往她鬓角别了朵新鲜的石榴花:“这花好,多子多福。”
刘来弟对着镜子笑,脸颊红得像刚蒸好的苹果,手里那支金簪被攥得热乎乎的。这是胡志远前几日托人送来的,簪头雕着只小喜鹊,她昨晚摸了半宿,总觉得这喜鹊的翅膀雕得有点歪,却越看越顺眼。
“哟,这阵仗,够热闹的。”门口传来胡玉嫣的声音。
胡玉嫣穿着身暖黄色常服,身后跟着两个拎礼盒的丫鬟,脸上带着笑,“来弟,我可来讨杯喜酒喝了。”
刘来弟和其他女眷,原本想着赶紧起身,被胡玉嫣按住:“坐着坐着,新娘子动不得。”
胡玉嬛示意丫鬟把礼盒放下:“打开瞧瞧,我给你备的添箱礼。”
盒子里是两匹上好的云锦,还有一对玉镯子,圈口不大不小,正适合刘来弟细瘦的手腕:“二舅母,这太贵重了……”
刘来弟有点不好意思,胡玉嫣却摆摆手:“跟我客气啥?以后就是自家人,常来常往才热乎。”
这边正说着,胡志远那头已经快被发小们掀了房顶:“志远,快说说,第一次见来弟是啥感觉?是不是一眼就看直了?”
一个削瘦的小伙儿凑过来,被胡志远推了个趔趄:“去去去,别瞎起哄!”
胡志远手里的红绸花穗子甩来甩去,差点缠上旁边的花瓶:“再闹我让你们都喝不上喜酒!”
“哟!媳妇儿还没娶到家,就护上媳妇儿了!”另一个高个子笑着打趣:“当初是谁大半夜蹲在固王府墙根下,就为了爬墙去看一眼来弟屋里的灯?是谁说:‘这姑娘笑起来比糖葫芦还甜’?”
胡志远的脸“腾!”地红了,跟熟透的西红柿似的,抓起桌上的花生就扔过去:“胡说八道啥!那是……那是我路过!”嘴上硬气,手里的红绸花却系得更紧了,指节都发白。
迎亲的队伍刚拐进巷口,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固王府的丫鬟嬷嬷们早等着了,见人来就往手里塞红鸡蛋,有个妇人眉眼都笑弯了:“沾沾喜气哎!这俩孩子可是打心眼儿里看就是一对儿,以后指定越过越旺!”
有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娘接了鸡蛋,笑着往胡志远那边瞅:“志远这孩子实诚的很,上次我家孙子摔了,还是他路过给背回来的,来弟嫁他,错不了!”
胡志远接亲回去拜堂时,刘来弟低着头,红盖头边缘扫过胡志远的鞋面,她忍不住偷偷抬眼,正撞见胡志远紧张得咽唾沫,喉结一动一动的。
礼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俩人都往前倾,“咚”的一声,额头撞在了一起,不疼,却把刘来弟逗笑了,盖头下的肩膀轻轻抖着。
“磕个头都这么急着亲上啊!”底下有人喊,胡志远的耳朵红得快滴血,却梗着脖子回:“我们乐意!”
宴席上,孩子们跟小炮弹似的穿梭,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块糖跑过来,仰着脖子喊:“婶婶!”,刘来弟刚要伸手,胡志远已经剥好了颗奶糖递过去,动作笨得跟拆炸弹似的,糖纸撕了半天没撕开,最后还是刘来弟接过,三两下弄好塞给孩子。
“你这手,平时捣药材挺利索的啊!”刘来弟小声打趣,胡志远挠挠头,把刚剥好的虾往她碗里放,虾壳剥得七零八落,虾肉也碎了点,他却一脸得意,好像完成了啥大事。
邻桌的二婶子戳了戳旁边的人,用胳膊肘顶了顶:“瞅见没?志远那眼神,黏在新媳妇儿身上了,拔都拔不下来。”旁边的人笑着点头:“这才叫过日子的样儿,甜滋滋的,不晃眼。”
太阳往西斜的时候,客人渐渐走了,胡家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的鞭炮碎屑和几个帮忙收拾的亲戚。
胡志远拎着个空酒坛往柴房走,刘来弟拿着块抹布跟在后面擦桌子,路过胡志远身边时,手不小心碰了下胡志远的胳膊,俩人跟被马蜂蛰了似的缩回手,又偷偷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我来吧!”胡志远抢过她手里的抹布,笨手笨脚地擦着,结果把桌子上的醋瓶碰倒了,酸味儿瞬间弥漫开来。
“哎呀!”他手忙脚乱去扶,刘来弟已经递过了抹布,俩人蹲在地上一起擦,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谁也没说话,却觉得心里头跟灌了蜜似的。
院子里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晃啊晃,把俩人头挨头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没画完的画。空气里除了醋味儿,还混着点酒气和饭菜香,都是踏踏实实的烟火气。
刘来弟看着胡志远额头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