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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远古人皇纪 > 第263章 灌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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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鼎”腹上粘稠的血手印在阴沉的微光下缓慢凝固,颜色由刺目的鲜红转为暗沉的赭褐,如同陈旧的血痂。祭坛前那片被反复鲜血浸透的泥地,在无数双麻木脚步的踩踏下,变成了粘稠、暗红、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泥沼。石根腰间悬挂的陶纺轮“法轮”和胸前染血的陶埙“法器”,随着他每一次巡视的脚步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如同敲打在所有人心头的丧钟。被规范化、周期化的血祭如同冰冷的楔子,强行钉住了翻涌的恐惧,沟壑内的劳作在藤条、饥寒与死亡的夹缝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麻木的“秩序”。

然而,一股新的、更原始的**饥渴感**,如同隐形的火焰,正从这麻木秩序的核心悄然燃起——对水的饥渴。

寒潭,沟壑内唯一的水源,那浑浊苦涩的微咸水体,此刻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连续支撑着腌渍、制药、拌泥、饮用…甚至血祭后清洗祭坛的血污,这小小的水洼已不堪重负。浑浊的水面退缩,露出了边缘湿滑、发黑的淤泥,散发着更浓重的腥气。潭水变得粘稠,舀起的每一陶盆水都沉淀着厚厚的泥沙和不明杂质。苦涩咸味更加浓重,喝下去如同吞咽砂纸,刮擦着早已干裂出血的喉咙,引发更剧烈的灼烧感和咳嗽。更致命的是,它正在枯竭!一旦寒潭干涸,腌渍瓮将失去咸水屏障,发酵瓮将停止反应,泥料无法搅拌,药液无法蒸馏,连维系生命最低限度的饮水都将断绝!整个血腥的“产业带”将如同被抽掉基石的沙塔,瞬间崩塌!

草叶站在寒潭边,冰冷的潭水倒映着她半边灼伤、半边冰冷的脸。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水资源”、“引流”、“管道”、“水压”、“工程组织”的图谱如同冰冷的洪流瞬间冲刷而下!被动等待枯竭?不!必须主动!必须将这即将枯竭的水源,如同榨取脓血般,强行引流、分配到最关键的环节!如同在干涸的血管中搭建起人工的脉络!

一个庞大、冷酷、需要付出惨烈代价的工程计划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开凿引水渠!制作陶管!构建原始的灌溉网络!将寒潭之水,如同生命之血,强行泵入这架濒临崩溃的血肉机器!

“渠!”草叶的声音如同燧石摩擦,打破了寒潭边的死寂。她的手指如同指向刑场的界碑,猛地戳向寒潭下游,那相对低洼、通向制砖区和腌渍瓮群方向的一片泥泞荒地。“自此!开!宽!深!直!通砖!通瓮!”

命令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压!幸存的战士们被驱赶到指定地点。石斧、石铲、甚至用削尖的木棍和双手,疯狂地挖掘着冰冷坚硬的冻土和湿滑的泥浆!每一次挖掘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虎口震裂,指甲翻卷。挖掘出的泥土被堆在渠岸两侧,形成两道低矮、歪斜的土垄。渠底很快积满了浑浊的泥浆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战士们赤脚站在冰冷的泥浆中,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够!”草叶的声音如同鞭子抽下!她需要的是水渠,而不是泥浆沟!“深!再深!见硬底!”她指向渠底那粘稠的泥浆。

战士们只能咬着牙,继续向下挖掘!冰冷的泥水浸没了小腿、膝盖…终于,石铲碰到了沟壑底部的坚硬岩层!浑浊的水流沿着新开的沟渠,裹挟着泥沙,缓慢地、艰难地向低洼处的制砖区和腌渍瓮群流淌而去!虽然缓慢、浑浊,但这股带着死亡气息的水流,终于被强行引导!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原始的水渠效率低下,渗漏严重,水流缓慢。要将这宝贵的水流精确、高效地输送到各个关键节点(尤其是地势较高的区域,如祭坛、药蒸区),需要管道!密封的、能够承受一定水压的管道!

“管!”草叶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向窑口废墟堆积如山的陶器废料。她的手指精准地锁定了几根烧制失败、但器型相对完整、呈长筒状、厚壁的陶器部件(可能是大型陶瓮的颈或某种容器的残体)。“截!两端平!中空!”

陶管!原始输水管道的最可能形态!

战士们扑向废墟。燧石片、石斧在滚烫或冰冷的陶筒上艰难地切割、打磨!陶质坚硬而脆,切割极其困难,稍有不慎便整根碎裂!灼热烫伤手掌,碎陶片划开皮肉。失败的碎片堆积如山。终于,几根长短不一、端口歪斜、内壁粗糙的原始陶管被艰难地“制造”出来。

“接!”草叶命令将两根陶管的端口对接。缝隙巨大,根本无法密封。

“泥!”草叶抓起湿泥,用力糊在接缝处,按压抹平。“糊厚!实!”湿泥糊住了缝隙,但极其脆弱,遇水浸泡极易脱落。

“试!”草叶命令将一根陶管一端插入刚挖通的引水渠中,另一端抬起,试图利用水位差形成水流。

浑浊的泥水艰难地流入陶管,在粗糙的内壁上留下粘稠的痕迹。水流缓慢,在管中艰难前行。当水流到达糊着湿泥的接缝处时,阻力更大,速度更慢,并有少量水从泥封边缘渗出!

效率!太低!渗漏!严重!无法承受更大水压!无法引向高处!

草叶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暴戾!秦霄碎片图谱中关于“管件标准”、“接口处理”、“密封材料”、“水压测试”的冰冷逻辑在运行。需要更长的、更直的、管径相对一致的陶管!需要更牢固的密封!需要…更残酷的制造手段!

“模!”草叶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她需要一个模具!一个能批量化、标准化制作长直陶管的模具!而模具的核心…是“芯”!

她的目光如同秃鹫,扫过沟壑内所有可利用的“柱状物”。最终,定格在支撑窝棚(虽然大部分已随窑火坍塌)的剩余木柱上!木柱相对笔直、粗细均匀。

“木!柱!取!削!直!光!为‘芯’!”草叶命令砍伐仅存的木柱,用燧石片和粗砂石反复刮削、打磨,使其尽可能笔直、光滑、粗细一致,作为制造陶管的内模“芯棒”。

珍贵的、仅存的支撑结构被彻底摧毁!头顶仅存的遮蔽变得更加岌岌可危,冷风毫无遮拦地灌入。但没人敢质疑。战士们麻木地执行着。

“泥!”草叶抓起砸炼好的细粘泥料。“裹芯!厚!匀!实!”她命令将湿冷的泥料如同裹尸布般,厚厚地、均匀地裹在打磨好的木芯棒上!形成一根更粗的“泥芯棒”。

“阴干!余热烘!”泥芯棒被搬到窑口废墟尚有余温的区域烘烤,加速干燥定型。

“做‘范’!”草叶指向其他木料或厚实的陶片。“劈!削!成半槽!长!内凹!合裹泥芯!”她需要制作两片能合拢包裹住泥芯棒、形成管状空腔的外范!

又是一个艰难的制造过程。厚木板被劈开、削挖成内凹的弧形长槽,或者厚陶片被艰难地打磨、刮削出弧形内面。最终,几对勉强能合拢、包裹住泥芯棒的木质或陶质外范被制作出来,内壁相对光滑。

“脱芯!”当包裹泥芯棒的泥层干硬后,草叶命令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里面的木芯棒抽出来!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过程,用力稍猛或泥层不够干硬,都会导致泥管破裂!几根泥管在抽芯过程中碎裂,前功尽弃。

终于,一根相对完整、中空的泥管被成功抽出!它笔直、厚壁、内径相对均匀——这是未来的陶管泥坯!

“烧!”草叶的目光投向深坑底部那片早已冷却、只剩下焦黑灰烬的“熔炉”遗迹。没有窑火?那就用地火余烬!需要燃料!需要极高的、持续的温度!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尸坑,扫过伤兵营,扫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劳作效率低下的“废料”人群。

“薪柴!”草叶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再次刮过沟壑。“尸坑!取!干尸!朽木!搬来!”

“还有!”她的手指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指向纺织区几个因连续劳作、冻饿交加、已咳血不止、显然无救的老妇人,以及伤兵营里几个伤口深度腐烂、败血症晚期、全身浮肿流脓的战士。“他们!拖来!与薪同投!”

命令如同重锤!刚刚被血祭仪式短暂压制的恐惧再次爆炸般蔓延!但石根腰间悬挂的陶纺轮“法轮”和染血的陶埙,以及草叶那非人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了所有反抗的念头!

战士们在麻木的绝望和“法轮”的威压下,再次化身地狱的搬运工。

* 尸坑边缘那些相对干燥、尚未完全腐烂的尸骸被挖出,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 仅存的、作为燃料储备的朽木枯枝被搬来。

* 那几个被点名的老妇人和垂死伤兵,在绝望的哀求和微弱的挣扎中被拖出人群,如同待宰的牲畜。

深坑底部被再次清理。干尸、朽木与活生生的“燃料”被一层层、混合着抛入坑底!如同堆砌一座通往地狱的柴堆。

“点火!”草叶命令将仅存的一点火种(保存在窑口废墟深处、用湿泥包裹的余烬)投入柴堆底部!

浓烟瞬间腾起!干尸的衣物和毛发猛烈燃烧!朽木噼啪作响!被投入坑底、压在柴堆下的活人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他们在火焰和浓烟中疯狂挣扎、翻滚!皮肉烧焦的恶臭、油脂燃烧的噼啪声、垂死者的哀嚎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恐怖风暴!

牺牲!再一次用生命点燃地火!

这惨绝人寰的献祭带来了恐怖的高温!深坑底部化作一片烈焰地狱!火焰甚至带着诡异的蓝绿色(燃烧尸体有机物产生)!热浪扭曲着空气!

“管坯!投!”草叶嘶吼着!那根珍贵的泥管坯被战士用长木叉小心翼翼(带着恐惧)地投入坑底最猛烈的火焰中心!

“轰!”泥管坯瞬间被烈焰吞没!

草叶死死盯着火焰!时间在灼热的空气和垂死者最后的惨嚎中粘稠地流逝。坑底的火焰渐渐减弱,柴堆化作灰烬和焦黑的残骸。

“取!”当温度稍降,草叶命令战士用长木叉探入灰烬,钩出那根泥管坯。

管坯被钩出,通体焦黑,覆盖着厚厚的灰烬。战士用湿泥包裹的木棍敲掉表层的灰壳。

“咔嚓…”

灰壳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真容——一根通体呈现暗红陶色、相对笔直、厚壁、中空的陶管!虽然表面布满烧灼的痕迹和细微的裂纹,但整体结构完整!它经历了烈火的洗礼,由泥化陶!

成功了!第一根相对标准的陶管!

“做!更多!芯!范!坯!快!”草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有了成功的样本,就必须批量化生产!

整个沟壑再次被强行改造成陶管制造的血肉磨坊:

* **芯棒组:** 彻底砍光沟壑内所有可用的笔直木材,打磨成光滑芯棒。木材告罄后,甚至尝试用粗壮的动物腿骨(来自尸坑)或厚实的陶棒(烧制)替代,但效果极差。

* **裹泥组:** 将细粘泥料均匀裹在芯棒上,形成泥管坯。动作必须快而匀,泥层厚薄直接影响成品率。

* **阴干组:** 将裹好的泥管坯小心搬运到余温区域烘烤阴干。搬运过程极易导致未干泥坯变形或断裂。

* **脱芯组:** 这是最危险、失败率最高的环节。干硬的泥坯需小心剥离芯棒。用力稍猛,泥管碎裂;芯棒粘连,泥管破裂。碎裂的泥管意味着原材料和时间的巨大浪费,制作者往往面临藤条甚至更严厉的惩罚。

* **烧制组:** 负责收集“薪柴”(干尸、朽木、以及被草叶或石根指定的“废料”活人),堆砌地坑,投入泥管坯,点燃献祭之火。每一次点火,都伴随着浓烟、恶臭和垂死者的惨叫。从坑中取出烧成的陶管时,也常被高温灼伤。

效率!冷酷的效率!在藤条和死亡的驱动下,一根根粗糙、布满裂纹、长短不一、但勉强可用的陶管被艰难地“制造”出来。每一根陶管的诞生,都伴随着芯棒的损耗、泥料的浪费、无数次的失败、以及至少几条生命的献祭(作为燃料或失败惩罚的牺牲品)。

“铺!”当积累了十几根陶管后,草叶开始了更宏大的工程——铺设引水管网!

她指挥着如同行尸走肉的战士:

1. **规划路线:** 从寒潭最低水位处开始,沿着之前挖掘的引水渠走向,向制砖区、腌渍瓮区铺设主陶管。再规划分支,试图引向地势稍高的祭坛(清洗血污)和药蒸区(提供蒸馏用水)。

2. **挖掘管沟:** 在规划路线上挖掘更深、更窄的沟槽,确保陶管埋入地下,减少渗漏和冻裂风险。

3. **铺设陶管:** 将陶管一根根放入沟槽,端口对接。接口处,用砸炼得极其细腻粘稠的湿泥混合剁碎的植物纤维(增加粘性)和少量刮取的脓血(作为“生物粘合剂”?)厚厚地糊住、抹平、压实!这糊缝的泥浆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4. **测试与修正:** 从寒潭引水入管。水流在粗糙的陶管内壁艰难前行,阻力巨大。接口处是最薄弱的环节,水压稍大(通过人工从上游灌水加压测试),糊缝的泥浆便被冲开,浑浊的水流从接缝处喷涌而出,如同溃烂的伤口!每一次渗漏都意味着返工——挖开管沟,重新糊缝。负责该段管道的战士往往被藤条抽得皮开肉绽,或被罚减少口粮,甚至被指定为下一批“燃料”。

铺设过程缓慢而血腥。沟壑内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管沟,如同大地被剖开的血管。战士们如同工蚁,在泥泞的沟壑中爬行、挖掘、铺设、糊缝、返工…冰冷的泥水浸透衣衫,寒风带走体温。陶管粗糙的边缘割破手掌,糊缝的恶臭泥浆令人作呕。而石根腰间的“法轮”和染血的陶埙,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因“惰”、“劣”而落下死亡的裁决。

石根站在一处较高的土堆上(原本是制砖的泥料堆),麻木地监督着管网的铺设。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在管沟中挣扎的族人,扫过新堆起的“薪柴”(几具因冻饿倒毙的尸体和两个铺设接口严重渗漏被罚的战士),最后落在寒潭那越来越浑浊、越来越浅的水面上。一种冰冷的、混杂着权力感和巨大虚无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他成了“水利祭司”,掌控着水的分配,也掌控着为此牺牲的祭品选择权。但这掌控…建立在无底的血腥之上。

终于,一条由十几根陶管勉强连接、糊缝处如同丑陋伤疤的主管道,从寒潭延伸到了地势最低的腌渍瓮群和制砖区。分支管道只铺设了短短几米,便因陶管耗尽和地势问题而停滞。

“引!”草叶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决绝。

战士们用陶盆,从寒潭仅存的水洼中心(相对清澈)舀起浑浊的水,倒入主管道入口的陶管中!

浑浊的水流艰难地流入陶管,在粗糙的管壁内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水流缓慢,如同垂死者的脉搏。沟壑内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死死盯着管道,如同等待神谕。

水流在管道内艰难前行…流过第一个接缝…糊缝的泥浆微微湿润,但未渗漏!

流过第二个…第三个…

终于,浑浊的水流如同挤出的脓液,从主管道尽头、腌渍瓮群旁的陶管口,极其缓慢地、断断续续地滴落出来!

“滴答…滴答…”

浑浊的水滴落在腌渍瓮群旁干燥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泥坑。

成功了!水…引过来了!

没有欢呼。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和更深沉的疲惫。战士们看着那浑浊的、缓慢滴落的水滴,眼神空洞。为了这几滴浑浊的苦水,他们砍光了最后的木材,挖遍了沟壑的泥土,烧掉了族人的尸体和活生生的同胞,在藤条下流尽了血汗…值得吗?

草叶走到管口,蹲下身,伸出手指接住一滴浑浊的水。冰冷、苦涩、带着泥沙的粗糙感。她将水滴放入口中。依旧是那刮喉的咸涩,但此刻,这滋味中似乎多了一丝…冰冷的、由无尽牺牲淬炼出的、维系这地狱运转的“甘霖”。

她站起身,沾着泥浆和那滴浑浊苦水的手指,指向那缓慢滴水的管口,声音冰冷地宣告:

“水至!续命!各司其职!怠者…祭!”

藤条的呼啸声再次响起,麻木的劳作重新开始。浑浊的苦水一滴、一滴,缓慢地滴落,如同从这架血肉磨坊的冰冷血管中渗出的、粘稠的生命浆液。石根腰间的陶纺轮“法轮”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倒映着管口那浑浊的水滴,也倒映着沟壑内无数双麻木、绝望、被饥渴和恐惧彻底掏空的眼睛。水来了,但希望,早已在铺设管道的每一寸血泥中,干涸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