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御书房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秦武帝关火华高坐龙椅,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扫过满朝文武。辽东黑金矿的议题已经争执了整整三个时辰,内阁大臣们各执一词,国会大臣们则面色凝重。
“陛下,辽东黑金矿乃国之重器,但此前地方官员中饱私囊,致使矿工死伤无数,民怨沸腾。”内阁首辅 张玉 沉声道,“臣建议,由朝廷直接接管账目,严查贪腐,以正视听。”
兵部尚书 赵忠 冷哼一声:“直接接管?那辽东的军需调度谁来负责?黑金矿若停工,雷神炮的铸造就得延误!漠北诸部虎视眈眈,朝廷等得起吗?”
户部尚书 刘凌 皱眉:“可再这样下去,辽东百姓迟早要反!女真部落的血书刚递上来,难道陛下还要再杀一个关永年?”
关火华眸色一沉,指节重重敲在案上。
“够了。”
满堂寂静。
“黑金矿必须开。”皇帝的声音冷硬如铁,“朝廷接管账目,但征丁之事照旧——漠北战事在即,朕没时间听你们哭诉百姓疾苦。”
众臣噤若寒蝉,无人敢再言。
长乐宫·夜话
夜色沉沉,关火华踏入长乐公主的寝宫时,眉宇间的戾气仍未散去。
长乐公主正坐在梳妆台前卸簪,铜镜里映出帝王疲惫的面容。她指尖微顿,轻声道:“陛下今日……似乎心情不佳。”
关火华冷笑一声,扯开龙袍领口,径直倒在了榻上。
“一群迂腐老臣,整日只会念叨‘百姓疾苦’,却不知这江山是靠什么守住的!”
长乐公主放下玉梳,缓步走到榻边,替他揉捏紧绷的肩颈。
“陛下,辽东……真的还要继续征丁吗?”
关火华闭着眼,没有回答。
长乐公主指尖微微发颤,终于还是低声道:“黑金矿已经死了太多人了……那些矿工,也是大秦的子民。”
皇帝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乍现。
“你懂什么?”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蹙眉,“没有黑金,雷神炮就是废铁!没有雷神炮,漠北铁骑就会踏破山海关!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万矿工,而是整个中原的百姓!”
长乐公主挣开他的手,眼中泛起水光。
“那陛下有没有想过,那些矿工也有父母妻儿?他们被强征去矿洞,活不过三年就变成一具枯骨!他们的家人呢?他们的孩子呢?!”
关火华霍然起身,龙袍袖摆带翻了案几上的茶盏。
“妇人之仁!”他厉声喝道,“朕是皇帝!朕要的是江山永固,不是听你在这里悲天悯人!”
长乐公主仰头看着他,泪水终于滚落。
“陛下,您真的变了。”她声音发抖,“当年的关火华,会为了一村百姓的冤情彻夜难眠……可现在,您眼里只有杀戮和征服。”
“放肆!”关火华暴怒,一掌拍在案上,震得妆奁里的珠钗叮当作响。
长乐公主却笑了,笑得凄凉。
“我放肆?好,那我今日就放肆一回!”她猛地站起来,直视帝王怒火燃烧的眼睛,“陛下,您知道百姓私下怎么称呼您吗?他们说——您就是桀纣再世!暴君!刽子手!”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她脸上。
长乐公主踉跄着跌坐在地,唇角渗出血丝。她抬头,看着关火华暴怒到扭曲的面容,竟又笑了。
“打得好……这一巴掌,算是替那些死在矿洞里的冤魂打的。”
关火华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翻涌。他猛地掀翻整张案几,茶具、妆奁、烛台轰然砸落,碎瓷飞溅。
“滚!”他嘶吼,“给朕滚出去!”
长乐公主缓缓站起身,抹去唇角的血,转身走向殿门。
临出门前,她回头,轻声道:
“陛下,您别忘了……当年在雁门关,您对我说过什么。”
关火华僵住。
—— “若有一日我成了暴君,你就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那是他们大婚之夜,他塞进她手里的定情信物。
长乐公主不再看他,迈步踏入夜色中。
暴君与匕首
关火华独自站在满地狼藉的寝宫内,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
他弯腰,从碎瓷片中捡起一枚金簪——那是长乐公主及笄时他亲手所赠,簪头雕着一只展翅的云雀。
曾几何时,他说她像这只云雀,能让他忘记血腥的战场。
而现在,云雀的翅膀断了。
窗外,更鼓敲过三响。
皇帝缓缓攥紧金簪,尖锐的簪尾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尾声·暗涌
翌日,朝堂之上。
关火华当众下旨: “即日起,辽东黑金矿由朝廷直管,征丁减半,死者家属抚恤银加倍。”
满朝哗然。
没人知道帝王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只有御前侍卫看见,陛下腰间多了一把镶宝石的匕首——那刀鞘上的纹路,像极了折断的云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