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医堂木门时，药香裹着艾草味撞进鼻腔。
许一鸣被粗麻绳捆在靠窗的木床上，腕部勒出紫痕，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娘的咳声……轻些了……”
我装出踉跄模样，抬手按住左肩——方才撞廊柱时特意偏了半寸，骨裂的疼是真的，可这疼得值。
守在床前的老医修抬眼扫我，我立刻露出副痛苦表情：“劳烦前辈，左肩怕是伤着筋了。”
老医修嗯了声，转身去药柜取药。
我借机凑近许一鸣的床沿，他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气声，指甲深深抠进床板，指节白得近乎透明。
我蹲下身，装作查看他脚踝的绳结，指尖悄悄探向他后颈——那里有个暗红的针孔，边缘泛着青黑，像被某种毒虫咬过。
“小友？”老医修端着药碗转身，我立刻直起腰，接过他递来的药汁时故意手抖，褐色药汤溅在许一鸣床沿，老医修皱眉去擦，我趁机用小拇指指甲挑开许一鸣后颈的针孔——有黑血混着极细的银粉渗出来。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目标体内存在【蚀心散】残留，需配合灵草‘九叶蝉衣’可解。宿主背包内有顾清欢赠予的‘九叶蝉衣’x3，是否使用？”
我喉结动了动。
顾清欢上月在万药谷试炼时特意给我的灵草，说是能解百毒，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
我余光瞥见老医修背过身整理药柜，迅速从袖中摸出半片蝉衣，混着唾沫碾成碎末，借着替许一鸣擦嘴角血迹的动作抹进他唇缝。
三息后，许一鸣的抽搐突然顿住。
他睫毛剧烈颤动，浑浊的眼珠慢慢聚起焦距，盯着我时突然哭出声：“大人……我没疯……是钟执事给的‘回春丹’有问题……”他声音沙哑如裂帛，“我娘咳血半月，我求了他三日，他说吃了这丹就能救娘……可吃下去后，我总听见有人在脑子里喊‘杀副掌门’……”
我攥紧他手腕：“钟执事？钟无言？”
“是……”许一鸣眼泪混着黑血往下淌，“他说等事成了，会给我娘续十年阳寿……可昨日我去他院子送药，看见他在给楚长老递密信……信上写着‘掌门闭关第七日，子时动手’……”
我脊梁骨发凉。今日正是掌门闭关第七日。
老医修突然转身，我立刻松开手，抓起桌上的药碗灌了一口——苦得皱眉，倒省得装疼了。
“前辈，这药见效慢，我去后堂煎副猛药？”老医修点头，我扶着墙往医堂后走，指尖在掌心写了个“钟”字——苏檀儿该查到的消息，怕是要提前了。
暮色漫进窗棂时，我摸出袖中追踪符。
这是顾清欢用灵植汁液画的，专粘修士衣角，能追踪百里。
我蹲在钟无言常去的演武场角落，看他背着手从演武厅出来，玄色道袍扫过青石板。
等他走到拐角，我快步跟上，假装被石子绊到，“踉跄”着撞在他后背上——追踪符趁机贴进他腰带里。
“林缚？”钟无言皱眉回头，目光扫过我缠着绷带的左肩，“伤着了？”
“劳钟执事挂心。”我咧嘴笑，“明日杂役房要比斗分粮，我想着跟执事讨个彩头。”
他哼了声，甩袖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后，摸了摸怀里的玉简——楚风的印佩纹路，和许一鸣身上的分毫不差。
子夜时分，我蹲在废弃剑冢的枯树杈上。
月光透过断墙照进来，钟无言的身影从密道钻出来，对着空气拱手：“楚长老。”
树影里转出个灰袍老者，正是楚风。
他腰间玄铁印佩泛着冷光，和我袖中玉简上的“楚”字刻痕严丝合缝。
“明日子时，执法堂换班，藏经阁守卫最弱。”楚风摸出块青铜令，“这是仿造的掌门令，足够骗开禁制。你带二十个死士，先控制副掌门，再去藏经阁取传承玉牌。”
钟无言搓了搓手：“那林缚……最近总在查许一鸣的事，怕是要坏我们的局。”
“一只蝼蚁。”楚风嗤笑，“等我坐上掌门之位，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
我捏紧树干，掌心被树皮硌出红印。
系统提示音又响：“检测到关键情报，隐藏任务进度+50%。”
第二日卯时，演武场围满了弟子。
我站在擂台中央，望着钟无言铁青的脸：“钟执事，昨日说的彩头，可作数？”
“你个外门杂役，也配和我赌斗？”他按剑冷笑。
“我赌执事身上有禁药。”我提高声音，“上个月您在演武厅与人比剑，明明凝元中期，却用了化罡境的力道——那是蚀心散的后遗症吧？”
围观弟子哗然。钟无言瞳孔骤缩，突然挥剑刺来：“信口雌黄！”
我早算准他会动手，侧身闪过的瞬间，脚尖勾动擂台暗格——顾清欢给的“缠藤草”种子破土而出，青藤如蛇缠上他的脚踝。
钟无言踉跄摔倒，腰间的蚀心散瓶滚出来，瓶口还沾着黑渣。
“钟执事私藏禁药，勾结叛徒！”我举起许一鸣写的供状，“这是他亲笔画押的证词，还有楚长老的密信！”
演武场炸开锅。
副掌门带着执法堂冲进时，我正好把玉简递过去。
他捏碎玉简，里面的影像浮出来——楚风拍着钟无言的肩：“等事成，你就是执法堂堂主。”
“封锁楚风一脉所有住处！”副掌门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出！”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执法弟子冲向后山。
可眼角余光瞥见，有个灰影从万剑阁侧门闪过——楚风的玄铁印佩，在晨光里晃了晃。
“大人！”苏檀儿挤过来，“我查到许一鸣的娘昨日寅时断气了，药堂的记录被人改过，原本该用的千年人参，换成了普通党参……”
我望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喉间发苦。
楚风不会束手就擒的——他早该收到钟无言被捕的消息了。
戌时三刻，我正在房间擦剑，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弟子撞开院门：“不好了！楚长老带着二十个死士，杀进藏经阁了！”
我握紧剑柄，剑鞘撞在桌角发出清响。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剑形的影子——这场局，终究还是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