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枫痕引路，影噬残阳
一、叶凝霜华，爪印生苔
走出溶洞的刹那，晚风卷着枫叶扑面而来，叶面上的河阳泥土与陈秋指尖的血珠相融，竟在掌心凝成枚小小的枫叶印记。印记发烫时，九秘大葬图在怀中震动，地图上“西荒古道”的路径突然亮起，金线旁浮现出排细密的小字：“枫树下，埋酒坛，坛中藏着过冬的暖”。
“这枫叶……”瑶瑶接住片旋转飘落的枫叶，叶背的纹路里嵌着几粒白色的糖渣，正是忘忧茶楼老婆婆熬糖时溅出的。她将枫叶凑近狐狸玉佩，小白狐的虚影突然从玉佩里钻出，用鼻尖蹭着糖渣，尾巴尖扫过叶尖的霜花，霜花融化成水，在叶面上晕开淡淡的字迹：“三日前，有穿黑袍的人往古道深处去了”。
云瑶拾起片被风卷到脚边的枫叶，叶片边缘有整齐的切口，像是被人用剑削过。她将琵琶碎片压在叶面上，碎片的共鸣让切口处浮现出模糊的剑影——那是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鞘上缠着半块褪色的红布，与瑶瑶补棉袄的布料同源。“是林老伯的剑。”她的指尖抚过剑影，铁剑突然在叶面上划出条浅痕，指向古道左侧的岔路，“他往那边去了，剑上的戾气很淡，像是主动收了锋芒”。
赢荡的纯阳圣体在接触枫叶时泛起金光，他发现有片枫叶的叶柄处系着根极细的银线，银线末端缠着小块风干的桂花糕——那是王婶的手艺，糕点边缘还留着个小小的牙印，与血池里王婶儿子残魂的牙印完全吻合。“他们在给我们留路标。”他将桂花糕凑近鼻尖，糕点的甜香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但这血腥味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陈秋的目光落在古道中央的块青石上，石面上有个新鲜的爪印，比溶洞里的小兽爪痕大了三倍，爪尖的凹槽里嵌着片枫叶，枫叶的根茎处还沾着暗红的血渍。他用九霄巨剑挑起枫叶，剑身上的九色剑光突然收敛，只余紫金色的雷霆在剑纹里流转，将血渍映照得格外清晰——那不是人类的血，而是带着混沌气息的黑色血液，与裂缝中巨爪的血液同源，却稀薄了许多，像是被某种力量稀释过。
“它在跟着我们。”陈秋的声音比晚风更冷，指尖的枫叶印记突然刺痛，九秘大葬图上“西荒古道”的金线开始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路径的光芒。远处的天际，暗紫色星辰的光芒愈发浓重，将半边天空染成诡异的茄色，连落日的余晖都被吞噬了大半。
二、坛藏暖意，影蚀归途
顺着林老伯铁剑指引的岔路走了约莫半柱香，道旁突然出现棵老枫树，树干需要三人合抱，枝桠上挂满了风干的野菊，正是瑶瑶去年在墨渊洞天种下的品种。树下的泥土有翻动的痕迹，用剑拨开浮土，露出个黑陶酒坛，坛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绣着小小的“安”字，针脚与王婶缝补衣物的手法如出一辙。
“是忘忧茶楼的酒坛！”瑶瑶认出坛身上的烧制印记，那是河阳城陶器铺独有的标记。她伸手去解红布，指尖触到布面时突然缩回，红布下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像是有活物藏在坛中。
云瑶将琵琶碎片贴在坛壁上，碎片传出的弦音里混着细碎的呼吸声，还有布料摩擦陶土的窸窣声。“里面不是活物。”她的指尖在坛壁上轻轻敲击，“是有人用‘牵魂丝’将残魂封在了里面，残魂还带着体温，像是刚离开躯体不久”。
赢荡的纯阳圣体突然发热，他按住坛口的红布，金光透过布面渗入坛中，坛身剧烈震动起来，红布下的心跳声变得急促，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兴奋。“是孩子的残魂！”他低呼道，金光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梳着总角的孩童正将块麦芽糖塞进坛口，身后的黑袍人举着弯刀砍来，孩童转身扑向黑袍人，小小的拳头砸在黑袍人的面具上，面具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只猩红的眼睛。
陈秋挥剑挑开红布，坛中没有酒，只有堆叠整齐的孩童衣物，每件衣服上都绣着不同的动物图案，最上面的小袄后背绣着只歪歪扭扭的狐狸，正是瑶瑶去年亲手缝制的。衣物中间埋着块玉佩，玉佩裂成了两半，裂痕里嵌着半颗麦芽糖，糖块上的牙印与血池里王婶儿子的牙印完全吻合。
“他们把孩子的残魂封在了衣服里。”陈秋的指尖抚过玉佩裂痕，玉佩突然迸出金光，将衣物上的动物图案映照得栩栩如生。狐狸图案的眼睛处，竟用朱砂点了两点，点朱砂的指尖还沾着丝极淡的奶香味。
小白狐的虚影从玉佩里冲出，围着酒坛转了三圈，突然对着古道深处发出尖锐的嘶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正被道巨大的黑影吞噬，黑影的轮廓与溶洞裂缝中巨爪的主人渐渐重合，只是此刻的黑影更加凝实，爪尖的阴影已经投射到他们脚边，在地面上扭曲成毒蛇的形状。
“它加快速度了。”云瑶将琵琶碎片攥得发白，碎片的共鸣让她听到黑影深处传来的低语，那低语混杂着无数孩童的哭泣声，还有黑袍人念诵的幽冥经文，两种声音交织成网，朝着众人的神魂缠来。
瑶瑶突然将狐狸玉佩贴在酒坛上，小白狐的虚影与坛中的孩童残魂产生共鸣，衣物上的动物图案突然活了过来，狐狸、兔子、小鹿……无数虚影从坛中涌出，在众人周围织成道毛茸茸的屏障。屏障接触到黑影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黑影边缘的戾气竟被虚影们啃噬得节节后退。
“它们在保护我们。”赢荡的声音带着惊讶，纯阳圣体的金光与虚影们的白光相融，在地面上画出个巨大的圆圈，将黑影的爪影挡在圈外。圆圈的边缘，枫叶纷纷飘落，叶面上的霜花融化成水，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倒映着孩童虚影们的笑脸。
三、途漫影稠，枫火燎原
当红布彻底从酒坛上滑落，坛中突然飞出道金色的光带，光带里裹着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王婶在茶楼灶台前教孩童们揉面团，面粉沾得满脸都是；林老伯在墨渊洞天的菜地里教孤儿们辨识草药，指尖被刺出血也不在意；穿黑袍的人举刀砍向孩童时，总有双双平凡的手挡在前面，有的握着锄头，有的捏着绣花针，有的攥着书卷……
“这些都是……”瑶瑶的眼泪落在光带上，记忆碎片突然炸开，化作漫天萤火虫般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藏着张笑脸，正是九秘大葬图上标注的那些百姓。光点落在陈秋的九霄巨剑上，剑身上的九色剑光重新亮起，只是这一次，剑光里多了烟火气的暖黄，像是将整个忘忧茶楼的灯火都融了进去。
黑影在光点的照耀下发出痛苦的嘶吼，巨大的爪影猛地拍下，却在触及光带时被弹开，爪尖的鳞片簌簌掉落，露出下面粉嫩的皮肉，竟与孩童的肌肤有几分相似。陈秋抓住机会挥剑斩出，紫金色的雷光裹挟着光带中的暖意，在爪影上劈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的枫叶上，枫叶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排古老的文字：“影由心生，暖可破之”。
“它的弱点在爪心！”云瑶突然喊道，琵琶碎片的共鸣让她看清了爪影的脉络，“那些鳞片是它用戾气凝聚的，真正的躯体藏在最里面，只有纯粹的暖意能伤到它！”
瑶瑶立刻将狐狸玉佩抛向空中，小白狐的虚影在玉佩周围盘旋，引动坛中孩童残魂的力量，在爪影的伤口处织成道白色的网。赢荡催动纯阳圣体，金色的光芒顺着网眼渗入伤口，黑影发出更加凄厉的嘶吼，爪影开始剧烈扭曲，像是要挣脱某种束缚。
陈秋没有再攻击，只是将九霄巨剑插在地上，任由光带中的记忆碎片顺着剑身流淌。他看着黑影深处那双猩红的眼睛，突然想起九秘大葬图最后那行字：“凡俗之力，亦可撼天”。原来所谓的撼天，从来不是指毁天灭地的杀伐，而是无数平凡的暖意交织成的光，足以照亮最深的黑暗。
当红日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缕余晖被黑影吞噬时，孩童虚影们突然齐齐转身，朝着古道深处跑去，光带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轨迹，像是在地上点燃了条金色的路。小白狐的虚影追着光带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望了眼瑶瑶，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盛着星光。
“它们在给我们引路。”陈秋拔出九霄巨剑，剑身上的光带与地上的枫火相连，将整条古道都染成了金色。黑影虽然还在嘶吼，却没有再发动攻击，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爪影在地上拖出深深的沟壑，沟壑里渗出的戾气被枫火灼烧得滋滋作响。
云瑶捡起片燃烧的枫叶，火光在她掌心映出淡淡的琴纹，那是琵琶弦在她血脉里留下的印记。“它在害怕。”她轻声道，“它怕的不是我们的力量。”
瑶瑶将红布重新系回酒坛上，坛口还残留着孩童虚影们的体温。她望着古道深处金色的光带，突然想起老婆婆常说的话：“路再远，只要有灯，就不怕黑。”
赢荡的纯阳圣体渐渐平息，他将那块裂成两半的玉佩揣进怀里，玉佩的裂痕处正渗出淡淡的金光，像是在自行修复。“我们该走了。”他望着黑影的方向，“它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秋最后看了眼地上燃烧的枫火，火焰中古老的文字正在缓缓消散，只留下“九重天”三个字的残痕。他握紧九霄巨剑，剑身上的光带与远处的孩童虚影们遥相呼应，像是在说“我们一直都在”。
四人踏着满地的枫叶灰烬，朝着古道深处走去。身后的黑影依旧远远跟着，只是爪影的轮廓越来越淡，像是正在被枫火的暖意慢慢消融。而在他们前方，金色的光带延伸至天际，将暗紫色的星辰都染成了暖黄，光带尽头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了座古老的城池轮廓，城池的城门上，刻着与陈秋血脉印记相同的符文——那是九秘大葬图上标注的最后一站，“枫火城”。
夜风卷着枫叶掠过耳畔，像是有无数声音在轻声诉说：“再往前走，就是冬天了，但只要心里有暖，就冻不坏的。”而在城池深处的黑暗里，双猩红的眼睛正透过城门的缝隙向外望，瞳孔里映出的，竟是陈秋握着九霄巨剑的背影，只是那背影的轮廓，正在被某种黑色的纹路缓缓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