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然,把东西拿出来,给小萧看看。”
陈鼎文指尖在茶桌边缘反复摩挲着,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终究还是做了决定。
正如老同学说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书然连忙打开脚边的皮箱,里面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她小心翼翼地把个巴掌大的青铜器捧出来,放在桌面上。
那是个三足鼎,表面刻着繁复的饕餮纹,铜锈呈青绿色,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萧砚的目光落在鼎上的瞬间,下意识地开启了透视眼。
下一秒,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
“饕餮纹鼎(唐仿商代)(真\/伪),价值:2亿!”
他心里微微一动,竟然是件唐代仿商代的古仿品。
难怪陈鼎文这样的老手都拿不准,这种“古仿古”的物件,最是考验眼力。
萧砚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在鼎上方两寸处顿了顿,才轻轻落下去,顺着鼎身的纹路慢慢拂过。
他知道陈鼎文和何书然对自己大学时的鉴宝水平清楚得很,现在若是一眼就道出真相,未免太扎眼。
就在指尖碰到鼎耳的刹那,一股精纯的灵力突然顺着指尖涌入体内。
不同于以往沉向丹田的暖流,这次的灵力像条活过来的小溪,顺着手臂的经脉往上窜,直冲冲地往眼睛里钻。
“唔……”
萧砚忍不住低吟一声,只觉得双眼像是被温水浸泡着,又带着点细微的灼烧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而出。
片刻后,灼烧感褪去,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灵力充足,激活火眼金睛第二阶段,开启虚妄之眼。”
紧接着,无数信息碎片涌入脑海:虚妄之眼,可寻宝,可显目标信息,可看透能量流转,可解析万物本质……
萧砚眨了眨眼,再看向桌上的鼎时,竟能清晰地看到纹路里残留的铸造痕迹,甚至能“看”到唐代工匠在浇筑时留下的微小气泡。
而且他的视网膜里,竟然还出现了一大段文字。
饕餮纹鼎在不同时期的细节有演变:
商代早期:纹饰简练粗犷,兽目突出如半球,瞳孔深邃,无明显角部特征,地纹多为细密云雷纹,与主纹交织成层。
西周早期:饕餮纹渐趋简化,兽目缩小,角部特征弱化呈弧线形,地纹减少近半,主纹边缘开始出现扉棱。
此件器物为唐代仿商代饕餮纹鼎,核心伪造点:器身饕餮纹角部采用西周简化弧线形,与商代早期“无角”特征相悖,属于典型的“时代错配”。
“卧曹!”
此时萧砚只能用个卧曹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这哪是鉴宝?这简直是开了上帝视角!
他突然觉得大学四年的考古课像白读了。
那些啃了无数遍的《商周青铜器断代手册》《中国古代铸造工艺考》,此刻在虚妄之眼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
以前还需要对着课本一点点比对纹饰、测量尺寸、分析锈色,才能知道一件宝贝伪在哪里,现在倒好,直接把鉴定报告“投影”在眼前了,连伪造的细节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说起来,虚妄之眼没升级前,他其实也能看出这鼎是仿品,可真要让他当着陈鼎文的面说透,他还真没把握。
这位老教授在青铜器领域浸淫了四十多年,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没有铁证根本说服不了他。
但现在,有了这实打实的“内部数据”,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萧砚抬起头,正好对上陈鼎文和何书然投来的探究与怀疑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今天,看来是要给这两位“惊喜”了。
“陈院长,您这件宝贝,是件饕餮纹鼎。”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沉稳了几分,“准确说,是唐代的仿品。”
“哦?”
陈鼎文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问这话的时候,陈鼎文不自觉看向萧砚。
他也判断出来了这是一件唐代的仿品!
但是为了断这件鼎的年代,他翻了整整一天的资料,最后还是靠显微镜观察铜锈的结晶状态,才敢断定是唐代仿品。
可萧砚刚才不过是随便看了两分钟,连放大镜都没碰,更别说显微镜了,他凭什么这么肯定?
“陈院长,不瞒您说,我视力从小就异于常人,能看清一些细微的东西。”
萧砚透露了一点自己的“特殊能力”,目光扫过鼎上的纹路,“比如这鼎身的铸造痕迹里,藏着唐代工匠浇筑时留下的气泡,气泡比牛毛还细,您用显微镜看,应该能发现。”
陈鼎文的瞳孔猛地一缩,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
这细节,正是他断定“唐代”的关键证据!
萧砚竟然……仅凭肉眼就看出来了?
“你小子……”陈鼎文眼中陡然说出一抹精光,随后叹了口气。
“竟然有这么双眼睛!我真是走眼了。”
“早知道我当初哪怕申请特批,也要把你读研的学费全免了,让你留在我身边。”
这话一出,等于变相承认了萧砚的判断。
“陈院长,如果跟着你,我未必能够有今天的成就。”
萧砚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树木不经历风吹雨打,哪能长成参天大树?”
这倒是大实话!
如果他当初真留在学校读研,哪会有现在的奇遇,哪能得到大圣传承?
陈鼎文被他这话逗笑了,摇了摇头:“你啊,现在不光眼力好,嘴皮子也利索了。”他看着萧砚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那你再说说,这鼎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陈鼎文算是认可了萧砚的鉴宝水平,但是他拿捏不准这件宝贝是唐代仿商还是商代仿周的宝贝。
他倒想知道,萧砚能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当然有。”
萧砚点头,语气笃定,“这是唐代仿商代的赝品,可惜仿得不够用心,露了个大破绽,所以给你的判断增加了不确定性。”
“怎么说?”
陈鼎文见萧砚说得这么肯定,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陈院长,你看这里!”
萧砚指尖点在鼎身饕餮角部位置,说道:“商代早期的饕餮纹,根本没有这样的角。那时的纹饰讲究‘兽面无角’,兽目是核心,角部要么没有,要么模糊成一团,反倒是西周早期,饕餮纹才开始出现这种简化的弧线角。”
“这里有弧线角吗?”
陈鼎文拿过放大镜,看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看出来这里有弧线角,这里只有模糊的一团。
他把放大镜交给了戴承乾,戴承乾看了几分钟,同样摇了摇头。
这就是两人拿捏不定的地方,如果弧线角存在,它就是周代饕餮纹鼎的特征,如果只是模糊的一团,它就是商代饕餮纹鼎的特征。
“陈院长,戴老,我很确定这里有角,你们之所以不确定它有没有角,是因为这只角因为年代久远磨掉了,所以让它看起来很模糊,给你们造成了一种假象。”
萧砚抬眼看向陈鼎文,目光清亮。
“用唐代的手艺,仿商代的器型,却错用了西周的纹饰特征,这就叫‘时代错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