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曲颖放桌上的手机振动。
“师母，师父电话。”
阮星眠拿起手机往厨房走，曲颖正在煮小汤圆荷包蛋，加酒酿更好吃，但孕妇不能吃，曲颖没加。
今天下午开组会，在乐南工作的员工随口提了一嘴，徐燕子妈妈煮了酒酿圆子荷包蛋给他们吃，因为太好吃了，每人吃了一大碗。
阮星眠面无表情听着，其实背着镜头咽了好几次口水。
当时开会曲颖也在旁边，回家后，曲颖二话不说洗手进厨房，“正好一会儿你姐姐和隔壁楼徐总来看你，我多煮点，咱们一起吃。”
“季聆姐也来，她直接从机场过来。”
“那感情好，留她住一晚，陪你说说话。”
顾醒不在家，眠眠下班回家老是发呆，看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电话那头是秦臻，他今晚又回不来了。
梁鑫受贿，高价贩卖学校职位的事牵连甚广。
计算机系尤为严重，近二十年来，几乎百分之八十行政人员都是花钱进来的。
学生们不知道从哪儿拿到一份职位售价名单，最低的八万买断，最高的二十万。
继暗瞳网事件后，A大计算机系编制售价目录表轰轰烈烈登上热搜，盖过院长包养大学讲师的新闻。
再这么闹下去，明年招生简章发不出去了。
秦臻愁得全身酸臭，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接不完的电话，眼睛熬出红血丝。
他都想撂挑子了，一边痛苦收拾烂摊子，一边思念能干的儿子。
“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啊？”秦臻悲从中来。
“这事至少要扯皮一个月，你啊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先烧自己心里，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的事你急什么，明天回家一趟，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睡个好觉再说，完不成又怎么样，天塌不下来。”
曲颖从鬼门关回来，天天跟眠眠在一起，从孩子身上学会释然二字。
完不成的目标先放下，回头再说。
“谢谢老婆……”秦臻气若游丝回应，听起来累到极点。
屏幕上闪出刘向晴的电话，曲颖还没来得及接就挂了。
秦臻还有话要说，她便没留意。
阮星月去机场接的季聆，车停枕书苑门口露天停车场，刚进小区就看见眼熟的身影。
“刘向晴？”阮星月先认出来。
季聆低头玩手机，压根没注意他爹小三抱着私生子，蓬头垢面，踩着拖鞋，满脸泪痕和她们擦肩而过，往大门口去。
救护车要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刘向晴等不及，试图出门拦车。
“你谁？”她没和阮星月打过照面，看见季聆，刘向晴愣了一下，眼里冒出一点光:“季聆，你必须帮我！你弟弟突然晕厥呕吐，你爸不管我们！你必须帮我！”
“打住。”季聆抬手拒绝她的靠近，“刘向晴，别道德绑架我，我是独生女，没有弟弟。”
季聆走开几步，生怕被她扯住衣服。
刘向晴抱着孩子，几步踉跄，万念俱灰，恶狠狠瞪着季聆。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刘向晴，你把眼珠子抠出来瞪我，我也不会帮你，我们永远是仇敌，我救猫救狗，也不会救你儿子。”
刘向晴厚颜无耻道德绑架:“他只是个孩子啊！大人的事为什么要怪他！”
季聆一时语塞，想不起反驳的话。
“刘向晴，我送你们去。”阮星月突然开口。
季聆瞪大眼睛，一股火气“噌”地窜上头顶。
阮星月回头朝季聆挥手:“你先去找眠眠。”
“阮星月！”季聆不敢相信，替她出头替她找证据，还替咬牙切齿骂过几次刘向晴的好友，转头就成了“救死扶伤”的活菩萨？
连带着那个男人的私生子，一并心疼了？
“啊！你到底哪头的？！”季聆指着阮星月背影的手都在颤抖，她站在原地抓狂，不服气地抬腿跟上去。
她倒要看看，阮星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季聆开门上副驾驶，气势汹汹把门摔得忒响。
阮星月淡淡瞥她一眼，“安全带系上。”
季聆气呼呼照做，梗着脖子，抱着胳膊，怒视前方，全身散发的怒气能掀了整个车顶。
车子驶上主干道。
“刘向晴，”主驾驶的阮星月突然开口。
刘向晴对她印象不错，抬头应声:“你好。”
阮星月点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阮星月。”
季聆怒目圆睁，双手握拳:“靠！”
她要在自己面前和小三交朋友不成？
刘向晴同样疑惑不解:“你好……”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希望你认真听。”
季聆鼻子要气歪了。
刘向晴搂着儿子，“好。”
“首先，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阮星月语调很平，几乎不带任何情绪，杀伤力却很强。
“你……”刘向晴下意识反驳。
季聆回头警告刘向晴:“你闭嘴。”
阮星月瞥她一眼。
季聆傲娇地扭过头，眼里没那么生气了。
阮星月继续:
“你很聪明，同时你很嫉妒。
嫉妒让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只了解季正兴迫切需要一个儿子，却忽略男人的本性——掠夺资源占领地盘。
在公司利益和企业家名声面前，你的奸生子可以是牺牲品。
你上赶着做免费代孕，一分钱都没有捞到，可曾对得起那些年的挑灯夜战。”
奸生子？
免费代孕？
没捞到一分钱！
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直戳刘向晴心窝。
“别说了……”刘向晴狠狠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发抖，摆出明显的抗拒姿态。
季聆眉毛一横:“你敢做，还怕人说？”
阮星月淡淡看过来，季聆乖乖闭上嘴巴。
“你心里应该很苦吧，”
阮星月淡定地继续，语气中带了点怜悯，“你从来没有尝过被爱的滋味，你爸妈教你讨好季正兴，聆聆有的，你也要有。
你误以为丰富的物质就是爱，所以你爬上一个老男人的床，混杂着汗味与烟渍的酸腐气，你的第一次性事肯定十分糟糕……”
比起脏话辱骂，掏心窝子的实话更让刘向晴破防。
“我叫你别说了！”她指尖攥得发白，却偏要挺直脊背，仿佛这样就能挡住令她扎心的话。
她试图打开门，车门反锁。
她被困在车上，被阮星月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一刀一刀凌迟。
“你献出你的身体，偶然发现，你心中的男神和你最嫉妒的人在网恋。
你煽风点火吹枕头风，拿到账号，你甚至幻想，和男神奔现成功，就和老男人彻底断掉，过正常女孩的生活。
老天偏偏不爱你，奔现失败，而且你发现自己怀孕了……”
阮星月瞥一眼她近乎疯狂的反应，心里满意。
“刘向晴，你和季正兴的每一次上床，你都很痛苦吧，明明厌恶他身上的老人味，还要装出很享受的样子……”
刘向晴全身紧绷着，话里的细节像针一样刺破她的伪装。
她的脸瞬间涨红，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给我闭嘴！！”
“刘向晴，你付出六年的青春和一辈子的前途，换来什么呢？打不通的电话，发不完的脾气，看不见的未来，疯子一样歇斯底里……”
呼吸开始变粗，胸口起伏着，像是有股火气在胸腔里冲撞。
“对了，徐则倾跟聆聆表白了，你抢走账号，抢不走真正的爱……”
“你刚刚说的什么？！”
她的脸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瞬间褪去血色，又猛地涨成难看的通红。
“医院到了。”
阮星月停在急诊科前，“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如果你还在这个城市混的话，请你来喝喜酒啊。”
“徐则倾会喜欢她？！一个胸大无脑的任性大小姐？”
刘向晴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季聆低头看自己胸，大吗？
阮星月打开后座车门，头轻轻一偏，嘴角温温柔柔地笑:“难不成喜欢你啊，爱情小偷。”
刘向晴神情难堪，咬牙切齿地下车，防不胜防，让这个女人摆了一道。
“对了，刘老师，你还没说谢谢呢？你爸妈没教过你知恩图报吗？”
阮星月摔上门，倚在车窗上，微微耸肩，“算了，没有家教的东西，怎么会说谢谢两个字。”
“你……你到底是谁！你是季聆什么人！你凭什么替她出头，这样针对我！”
阮星月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利落地弹了过去:“陆氏集团总裁办特助，兼公关部网络技术顾问，季聆的……”
阮星月犹豫了一下，没想好台词。
“她是我靠山！！最大的靠山！”季聆扶着车窗神情激动，眉眼张扬，嘴角得瑟。
阮星月对着她宠溺一笑，看向刘向晴时，切换成淡淡的轻视:“你的工作，就是我弄没的，欢迎来找我算账。”
听见陆氏集团四个字时，刘向晴脸瞬间全白了。
阮星月绕到车前，看她还在原地发愣，瞥一眼她怀里软绵绵的孩子，精准吐槽，“倒了八辈子霉才做你刘向晴的儿子，下辈子不如做头猪。”
“你们给我站住！别走！”刘向晴像个疯子一样追着车尾。
差点跌倒，让一个男人扶住。
刘向晴泪眼汪汪抬起头，看清男人的脸，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梁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