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打个愣:“我自己看见了,我妹妹我姐姐都看见了,她和好几个男人在饭店吃饭。”
崔书记员说:“我要证据,知不知道啥叫证据?小周,跟男人吃饭不是证据,你有没有小陈跟男人在床上的证据?
“我要的是证据,比如,照片有吗?或者人证,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见过小周和男人在床上吗?”
九光避开了崔书记员的目光,声调也降了:“那倒没有,可我看见——”
崔书记员说:“你自己看见不算,必须还要有其他证人。你把证人找来,签字画押,自己说过的话要负责任,诬陷是要负责任!”
九光垂下目光,不说话了。
崔书记员说:“小周,那你刚才说小陈外面有人的话不算数。”
九光想争辩,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崔书记员的眼睛又看向静安,说:“你刚才说,小周外面有女人,都有孩子了,那我请问,你有小周和女人在床上的照片吗?”
静安摇头,这照片上哪拍去?
崔书记员说:“那么,你说他们有孩子,孩子多大?小周和孩子之间有血缘关系吗?”
静安垂下目光:“听说后来打下去了。”
崔书记员说:“以后说话要严密,没有证据,这话只是说说而已。”
九光见静安没捞着便宜,很是得意。
崔书记员说:“你们两口子,已经确定感情破裂,是这样吗?”
静安说:“是,早就破裂了。”
九光说:“没有,我还爱她——”
静安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爱字,还能从九光嘴里说出来,他在这里还能撒谎?真是无耻。
静安想说话,被崔书记员拦住。
崔书记员看着九光说:“小周,你说你还爱着小陈,那你为什么打她?”
九光说:“谁说我打她了?她有证据吗?”
九光现学现卖,跟崔书记员和静安要证据。
崔书记员什么也没说,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张片子,递给九光。
“这是你媳妇被你打了之后,在医院拍的片子,还有医生的诊断。”
九光刚要伸手去拿,崔书记员把片子收了回去。
崔书记员说:“这片子有好几张,你撕了也没用,这屋子都有录像,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拍了下来。”
崔书记员是故意这么说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他对面的女职员今天都没来上班。
九光说:“崔哥,你不知道她多欠揍,她在外面有人——”
崔书记员说:“你没有证据的话,小陈现在就可以告你诬陷罪,我也听见你这句话了,我是小陈之外的一个证人,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九光这次不说话,但看向静安的目光,像一根钉子。
崔书记员说:“还有一件事,小周,我要告诉你一声,谁都没有打人的权利,就是父母打孩子也犯法!丈夫打妻子都犯法!
“你妻子小陈现在有证据,证明你打过她,这你听明白了吧?就这一条,足以证明你们夫妻之间感情破裂,就会判你们离婚!”
九光说:“我当时气急了,我还爱她——”
崔书记员说:“小周,你说你爱她,你还动手打她,那只能说明,你的爱是畸形的,小陈不接受你这样的爱。
“现在小陈手里的证据够离婚的,你们如果协议离婚,就签好协议给我。如果不协议离婚,几天后法院也会这么判。”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崔书记员说:“我不希望你们的案子到庭上去判,我希望通过我的力量,让你们协议解决这件事,这也证明我做过工作。
“不过,你们希望到庭上解决,我不拦着。你们怎么想的?”
静安心里想,早一天,比晚一天好。早一天摘掉头上戴着的“九光媳妇的帽子”,比晚一天好!
静安坚定地说:“就现在!”
九光听到静安的话,眼神犀利地向静安看过来。
崔书记员说:“小周,你怎么想的?”
九光说:“那就离吧,这是我写的离婚协议——”
静安之前听过九光说的“离婚协议”,但没想到,九光已经写好了这份协议。
静安书看得不少,但没有实际经验。还有,那时候,她也没有看过打离婚官司的书。
九光的协议写得很简单,就两条:第一条,冬儿归九光抚养。第二条,家里所有财产都归九光,静安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这个词,静安还是头一次,从九光嘴里听说的。
崔书记员看着九光:“这两条不符合程序,你们的孩子,没到三周岁吧?那应该归母亲抚养。”
静安听到崔书记员这句话,心里很感激。
九光连忙说:“她没有资格抚养孩子。”
静安心里一动,说:“你才没有资格抚养孩子呢!”
九光说:“你在舞厅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在一起混,孩子不应该跟你这样的妈在一起,那都学坏了。”
静安说:“你别胡说八道,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后妈不会对孩子好的,再说你脾气暴躁,当着冬儿的面打过我,孩子跟你也学不出好。”
崔书记员说:“别吵了,听我说——”
九光和静安都看向崔书记员。
崔书记员说:“我再重申一遍,凡事都需要证据,小周,小陈,你们说的话没有证据,那就不成立。
“你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孩子抚养权的问题协商不了的话,就等着判。小周没有新的证据,孩子就会判给小陈。”
九光有些颓丧。
静安的心却雀跃起来。
崔书记员说:“你们俩怎么协商?”
静安说:“我要孩子,家里的楼房还有我花的一半钱。”
九光忽然变脸,无赖地说:“楼房都是我的钱,跟你没关系。”
九光的“大方”不见了。
崔书记员说:“需要证据,财产的问题你们各自要拿出证据,谁花了多少——”
离婚官司太难缠了,琐碎的细节让静安脑袋生疼。她只盼着快点能离婚,只盼着早一天冲出围城。
静安说:“财产我都不要了,我就要孩子。”
九光说:“我也要孩子——”
崔书记员又给九光说了很多道理,但都没有用。九光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第一次离婚,两人没有协商成功。
从办公楼出来,两人又争吵。不过,都是九光在说话,静安不吭声。她懒得跟九光说话,两人说的话不在一条线上。
九光就想激怒静安,好跟他吵架,他就有了动手打静安的理由。
一出大门,葛涛的212停在门口。
葛涛看到两人出来了,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对静安说:“咋样?完事了?”
静安摇摇头。
九光说:“呦,六哥来了,来看老相好?”
葛涛说:“我来看你,你能耐不小,还到大老板面前告了我一状,你真牛啊!”
九光因为工地发不出工资,工人要炸窝了,他不得已,就听从他姐夫的话,去四建找大老板,告了葛涛一状。
老板在电话里把葛涛骂得狗血喷头,才给葛涛容空儿说话的机会。
葛涛说:“我根本就没看到这笔钱,这笔钱局里说给我,但一直扣着,被各个关节卡着,不是我拿到手里不给周九光。”
老板说:“我要你是干啥的?不就是让你把那些关节都打开吗?要是人家上赶着把钱送到手里,我还用你吗,我自己伸手接不就行了吗?”
老板给葛涛三天时间,要是拿不下来那笔钱,就让葛涛滚蛋。
九光一听葛涛说这话,就说:“六哥,我也是没办法,有些工人把事情捅到局里了,老板问我,我才说的。”
葛涛说:“今天我没兴趣跟你说话,我是来接静安的,她是我们长胜的员工!”
葛涛转身打开车门:“静安,上车。”
静安听见两人针锋相对地说话,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没有坐葛涛的车,转身,上了一辆三轮车:“一直往北,到北城。”
九光看到静安没有上葛涛的车,他幸灾乐祸地看着葛涛:“六哥,咱们回见。”
葛涛看到静安和九光相继走了,自言自语地说:“这两口子,对付了!”
静安没有回长胜,她去了母亲的裁缝店。把在崔书记员那里,她跟九光说的话,都跟母亲学了。
母亲说:“你可想好了,要是真的把孩子要过来,你将来的负担可重了。
“一个离婚女人,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你再拖个孩子,哪有时间去挣钱?哪有男人还娶你?
“你将来还不得拖着孩子上街要饭去?我告诉你呀,静安,你可别想着去舞厅挣钱,那名声就完了。”
静安心里想,她需要父母什么呢?
静安的父母在钱上帮不上静安,也没有时间帮着静安看孩子,他们还着急挣钱养家,静禹这个大学生需要供呢。
静安也知道父母的难处,她只需要来自父母的鼓励。但她没有得到。
不过,谁也劝说不了静安,她决定了,这场离婚她一定要到孩子,不能把冬儿留给后妈。
离婚后,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挣钱养孩子。
什么名声?名声都是吃饱的人才琢磨的事。要是穷得吃不上饭,你连名都没有,哪来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