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还没开始,但琉璃宫内已经来了不少兽人。
盛苒环顾一圈,看着大家的衣着,极尽繁复、华丽,这样比起来,他们一行人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可也不至于被盛洁月说得那么不堪。
他们只不过穿得简单了点,就要被打上敷衍、不重视,又或者说寒酸的标签么?
看来中心城的这股奢靡之风不是没有源头。
她蒙着面,盛洁月也无法观测她的表情,一时觉得有些乏味。
盛洁月迫不及待地想要掀开盛苒的面纱,好好取笑她此刻的模样。
她再度伸出手,佯装一副好心模样,“妹妹今日为何要一直蒙着面,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呀。更何况,有我在,无人敢对你的容貌置喙。”
“——还是说,你这段时间在章尾山受了苦,脸被划伤了,比从前更加不堪?没关系,姐姐这里有最好的药膏,能帮你修复容貌。”
她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每一句都是在暗示盛苒“容貌丑陋,需要面纱遮掩”,故意在众人面前贬低她。
盛苒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能动怒,不能着急,她情绪越波动,越说不出话。
淮珺再度拦住盛洁月的手,“让圣雌大人费心了。”
“不过,我家妻主并不是出于你口中的原因才不愿露面。”
“她在章尾安然无恙,生活得很好,容貌自然也被滋养得美艳绝伦。蒙面只是想低调行事,还请见谅。”
盛洁月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唇角,荡出一阵悠长的笑声。
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司徒昱,像是发现了什么顶顶荒谬的事情,“阿昱,你说这海国小皇子,莫不是不适应蛮荒大陆的生活,精神出什么问题了吧!”
“妹妹的脸也不是一天两天那样,这些年来家里也帮忙找了许多方法,没有一点好转,怎么去了一趟章尾就能好?在说什么笑话呀!”
“你们放心,我作为她的姐姐,也是兽世大陆的圣雌,绝对不会有半点嫌弃之意。在我心里,无论她因什么罪状流放蛮荒,只要诚心悔改,依旧是我最好、最亲近的妹妹!”
此话一出,周围的兽人们议论纷纷。
“圣雌果然是整个兽世大陆最美、最心善的雌兽!”
“若是我有这样的一个妹妹,都恨不得把她赶出家门了,圣雌竟还对盛苒这般宽容!”
“等等,如果没记错的话,盛苒当时的罪行就是给皇子灌下迷情果?”
“被亲妹妹觊觎自己的兽夫,还能不计前嫌,这般大度,不愧是我们所景仰的圣雌!”
……
这时,司徒昱的瞳仁收紧几分,目光扫过周围,大厅内霎时安静下来。
他倒不是为盛苒鸣不平,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群平民百姓口中。
但做戏做全套,既然盛洁月演出了个好姐姐的人设,他也得接一下这套戏。
司徒昱勾唇看向盛苒,如同施舍一般开口。
“盛苒,你能回来,想必是知道错了。只要你跟本皇子认错,再求盛洁月原谅你,本皇子可以考虑让你留在中心城,给你一个侍奉本皇子的机会。”
他的话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一阵附和声。
“不仅圣雌大度,司徒昱皇子更是仁慈,这样都愿意给她机会!”
“盛苒快认错啊!能侍奉皇子,是你的福气!”
盛苒看着眼前这对“郎才女貌”的虚伪之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司徒昱,虽然没说话,眼神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直刺他的自负——仿佛在说:你也配?
司徒昱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本皇子给你机会,你还敢不领情?”
盛苒什么时候敢对他露出这种眼神?这还是她吗?!
“司徒昱,别吓到妹妹。”盛洁月适时开口,看似在劝和,实则是在火上浇油,“妹妹刚从章尾山回来,可能一时无法适应中心城的生活。再说,你忘了,她现在说不出话,别逼她!”
盛洁月提醒着司徒昱,却也告诉了所有人——盛苒是个哑巴。
全场哗然。
“什么?盛苒现在不仅样貌丑陋,没有兽形,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吗?”
“这样还怎么在兽世大陆生存,就靠着她身边这仅剩的三个兽夫?”
盛洁月优雅地理了理裙摆,玩弄耳边的碎发,“所以呀妹妹,你不如考虑考虑阿昱刚才的建议?”
在这个兽世大陆,一向雌尊雄卑,可没有兽形的兽人,无论雌雄,地位都是最低下的。
父母已经不认盛苒了,她若想回中心城,连个像样的居所都没有。
司徒昱愿意让盛苒留在她身边侍奉,已经算是一种“恩赐”。
盛洁月接着压低声音,好心劝道:“你身边这几个兽夫,跟着你,应该也受了不少苦吧?妹妹确定,他们会一直对你不离不弃?”
云翎眉眼一沉,不客气地开口,“圣雌大人自己对感情不衷心,便对我们妄自揣度,是否太过狭隘了?”
他虽然恭敬称呼着,却是全场最没把盛洁月当作圣雌的,正磨着自己锋锐的黑羽,全身泛着杀意。
盛洁月完美的表情中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紧张地咽咽口水,直到看到琉璃宫守卫遍布,才重新安心。
“你一个小小的家奴,竟敢在我面前放肆。”盛洁月咬着牙,“就算嫁进了我们盛家,嫁给了盛苒,以你的出身,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谁允许你进来的?”
她一抬下巴,刚要叫人把云翎赶出去。
却见盛苒突然伸手,把这只不知好歹的黑鸟护在身后。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看来,流放章尾的这段时间,妹妹和兽夫们的感情还不错嘛。”
“难怪没有立刻答应阿昱的建议,”盛洁月掩唇笑着。
盛洁月可太喜欢盛苒这般骂不还口的样子了。
若是把这样的她留在中心城,以后的日子一定很有趣。
她继续劝,“可你不是最喜欢阿昱了吗?重新给你一个侍奉在他身边的机会,你应该求之不得才是。”
然而,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你喜欢,你去啊。”
盛洁月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不是哑了吗?!”
“是啊,”盛苒眸光平静地看着她,觉得好笑,“我是哑了,又不是瞎了。”
“司徒昱长那么丑,比不上云翎的一根羽毛。”
“多看他一眼我都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