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是他们。
这四个字,不重。
在周主任的认知,全部颠覆
他向后退。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后摔倒。
手掌撑在冰冷的碎石上,尖锐的石子刺破了掌心的皮肉,但他感觉不到疼。
“十翼……”
他的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
“你们是……十翼……”
冯清没有看他。
这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一丝不苟的男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钱向东。
仿佛周主任的崩溃,只是一只蚂蚁在脚边无意义地抽搐。
钱向东也没有动。
“原来如此。”
钱向东沙哑的嗓音,终于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死寂。
“三号办公室,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巢穴。”
冯清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巢穴这个词不准确,钱向东。我们更喜欢称之为‘孵化器’。”
他迈开步子,绕着深坑的边缘缓缓踱步,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清晰而规律。
“时代变了。你们那套,守着、瞒着、拖着的办法,已经过时了。”
“你们把‘井’当成一个需要安抚的病人,一个需要镇压的邪物。
你们耗费几代人的生命,只为了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这是浪费。”
冯清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钱向东。
“在我们看来,‘井’不是病人,也不是邪物。”
“它是资源。”
周主任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听着冯清的话,每一个字都懂,但连在一起,却形成了他无法理解的,最深沉的恐怖。
他挣扎着,想对冯清说什么。
“冯主任……你……你们……这是违规的!这是最高级别的机密,你们不能……”
冯清终于把视线投向了他。
那不是一种轻蔑,也不是一种愤怒。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漠然。
“周健安。”
冯清叫了他的名字。
“你的任务评估报告写得很好。你对734号资产的心理压迫和行为诱导,非常成功。
你让她一步步走到了这里,揭开了我们想看的东西。”
冯清抬了抬下巴。
两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行动队员,立刻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抓住了周主任的胳膊。
“不!冯主任!你不能这样!我是三号办公室的人!我有我的权限!”
周主任疯狂地挣扎起来。
那两个队员的手臂,像是铁钳,让他所有的反抗都变成了徒劳。
“你的权限,到此为止。”
冯清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他不再理会像条死鱼一样被拖走的周主任,重新看向钱向东。
“现在,没有杂音了。”
钱向东看着被拖向卡车的周主任,那张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用一个棋子,换来一口‘井’的钥匙。这笔买卖,你们‘十翼’做得很好。”
“这不是买卖,是历史的必然。”
冯清举起了手中那枚白色的铃铛。
“庄家的血脉,是第一代的‘钥匙’。它古老,稳定,但限制太多,效率太低。像是一把需要繁琐仪式才能打开的古董锁。”
“而这枚‘乾’之铃,”
他轻轻晃动了一下。
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它表面的金色纹路,却亮了一下。
“是我们打造的第二代‘钥匙’。它不需要血脉,不需要共鸣,它只需要一样东西。”
“频率。”
“我们用你们费尽心机保护的那枚子铃,记录了它的基础频率。我们用507所几十年的观测数据,校准了它的波动范围。”
“钱向东,你们用一生去守护的秘密,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串可以被破译和复制的数据。”
钱向东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肉眼可见的紧绷。
“你们要强制开启‘归乡之舟’?”
“这个名字太文艺了。”冯清说,“我们叫它‘隔绝仓’。一个完美的,能屏蔽‘井’的主动意识干涉的法拉第笼。”
“她正在里面进行自我校准!你们现在闯进去,她的精神会被瞬间撕裂!”
“疯子。”
钱向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们都是疯子。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
“我们很清楚。”冯清的自信,坚固得无法动摇。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仪器。
“启动,开始同频共振。”
“是!”
一个行动队员,在一个控制台模样的仪器上,用力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
嗡
一种低沉的,与之前那股分解金属的频率完全不同的嗡鸣声,从那三个三角形的金属支架顶端响起。
三个圆盘状的仪器,同时亮起了蓝色的光。
光束汇集,精准地投射在坑底那口黑色的棺材上。
冯清举着那枚白色的“乾”之铃,一步步走向坑边。
“钱向东,看着吧。”
“那枚‘乾’之铃,不是钥匙。它是一根撬棍。”
“你们用一根撬棍,去撬动一座核武库的大门。你们以为门开了,就能得到里面的宝藏。”
“你们错了。”
钱向东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钉在冯清身上。
“门开了,你们得到的,不是宝藏。”
“是爆炸。”
冯清的脚步,停顿了一瞬。
但他随即又迈开了步子。
“危言耸听。”
他走到了坑边,举着那枚白色铃铛的手,对准了下方的黑棺。
“所有的数据都指向安全。你的预言,没有任何依据。”
“启动第二阶段,能量注入!”
嗡鸣声陡然变强。
那三道蓝色的光束,变得更加凝实。
冯清手中的白色铃铛,表面的金色纹路一瞬间亮到了极致,
黑棺,那口静静悬浮的,代表着绝对稳定的“归乡之舟”,开始有了反应。
它表面那层平和的,稳定的蓝色光晕,开始剧烈地闪烁。
蓝色在减弱。
一种不祥的,带着狂躁意味的红色,正在从内部渗透出来。
“主任!频率读数在飙升!超出安全阈值了!”
控制台前的行动队员,发出了第一声惊呼。
冯清的表情,第一次变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白色铃铛,那东西正在急剧升温,烫得他手心刺痛。
也就在这一刻。
坑底。
那口黑色的棺材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一道细长的,血红色的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黑棺那完美无瑕的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