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太尉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敢骗我,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觉悟!”
府医上前,替何梦晚把脉。
“恭喜姑娘,你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何梦晚眼见事情败露,不由得恐慌。
然而,即便她苦苦哀求,终究是改变不了沉塘的命运。
她死了。
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孟知衡只觉得恍惚。
他以为他爱她。
爱到可以付出一切。
然而,当她彻底消失,他似乎没有那么伤心、痛苦。
只余下,被欺骗和耍弄后的愤怒。
此事暂告一段落,人群散去。
清风徐徐,依旧燥热。
“这是浅浅?我一看就觉得很亲切。”唐静宜站在马车面前,低头逗弄夏浅浅。
夏浅浅配合地露出乖巧笑容。
近两天,族中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辈撒手人寰,她忙上忙下,并不在太尉府。
孟氏:“是她。你别看她现在安安静静,但在私底下,她可调皮了。”
“……活泼一点也蛮好。”接着,唐静宜又夸了几句夏诗媛和夏承渊。
交流结束后,孟氏上了马车。
身后,孟知衡追了过来。
“静宜,刚刚的事情,我很抱歉。”孟知衡思绪很乱,但他隐隐察觉到,自己对唐静宜并非没有一点情愫:“我决定了,我不和离。”
唐静宜冷冷淡淡,一时沉默不语。
【舅母,别答应他!】
【脏了的男人,就像沾了屎的钞票,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再说,天底下的好儿郎那么多,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孟知衡:“……”
浅浅,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我还是不是你亲舅舅了?
尽管遭到外甥女的吐槽,但孟知衡自知理亏,“干净的!静宜,我是干净的!一个月前那一天,我宿醉在酒馆,浑然没了意识,只记得一觉醒来,身边就躺着一个半身赤裸的女人。”
“之后我得知,她叫何梦晚。”
他娓娓道来。
孟氏掀起眸帘,“哥,我早说了让你别喝那么多酒。”
“我知错了。”那是听见外甥女心声之前,如今他改正了,“我本以为我碰了她,便想对她负责。可看穿何梦晚把戏的刹那,我再回想那一天的情景,才猛然惊觉,我被做局了!”
夏浅浅认真回想剧情,还真是。
【昂。男人醉酒后,是没办法大展雄风的。怪我,误会舅舅了。】
孟氏额头滑下三条黑线。
这死孩子到底看的什么书?这心声也……太直白,太令人羞耻了。
夏诗媛脸色薄红。
毕竟,她还是不经人事的名门闺秀。
夏承渊则是干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孟知衡麻了:“……”浅浅,你可闭嘴吧。别再给我添乱了。
快到晌午。
孟氏从马车上下来,进入国公府。
“夫人。”夏云峥笑着上前,“嗐,你回娘家怎么也不跟我讲一声?否则,我肯定会放下一切政务,陪同你和孩子。”
孟氏侧眸看向他,“那柳依依该不乐意了。”
“关她什么事?”夏云峥装傻。
孟氏冷然答道:“她不是黏你黏的紧,巴不得挂你身上?”
夏云峥一噎。
他该说实话吗?肯定不能。
但面对孟氏一脸的了然,他忽然觉得所有的辩解都是苍白的。
她不会信。
余光往下一撇,是夏诗媛和夏承渊鄙夷不屑的面庞。
他禁不住恼羞成怒,“没有。我跟她只是正常的往来,并未逾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是,你不能颠倒是非。”
他是不在意孟氏生的儿女。
但关乎面子,他不得不多说两句。
“你敢说,你对她没有感觉?”孟氏犀利开口。
夏云峥下意识想要否认,但顾及场合,他只能说道:“别用你那龌龊的心思揣测我。虽然我确实对表妹多加照顾,但那不代表我喜欢她、爱她。她已为人妇,和屠夫是一对。而我,是你的。”
“所以,我跟她完全不可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憋屈,却还是得忍着。
“哦,差点忘了,你说过的。女人如果不是初次,那都是不干净的。你会嫌弃,会恶心,你连碰都不会碰。”新婚夜,是他说的,她当时不认同,却因为满心满眼都是他,便没有过多争论。
“柳依依连孩子都有了,你更是看不上。”
肉眼可见的,夏云峥越发窘迫。
“如果父亲说到却做不到,那岂不是很没脸?”夏诗媛故意接茬。
夏承渊巧妙应道:“对啊,一般人都会感到愧疚,但架不住有些人没脸没皮,即便食言,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说谁没脸没皮?
你个臭小子!
夏云峥一张老脸烧得慌,通红通红的。
尽管二儿子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却察觉得出来,二儿子在指桑骂槐。
“那我问你,你娶我有后悔过吗?”孟氏瞧见躲在绿植后面的一抹浅蓝色身影,她眼波微动,似是在琢磨些什么。
“不后悔!我从来都不后悔!”夏云峥回答得飞快,却更加显得心虚,“娶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我做梦都能笑醒。当初,我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你一袭红衣,风光大嫁,让无数人艳羡和眼红。”
“他们想效仿我们的爱情。”
“可惜,我们是独一无二的。”
他满含温柔,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泄露出浓浓的深情。
独一无二的爱情?
呵,不过是针对她而设下的圈套罢了。
终究逃不过世俗二字。
孟氏面色冷冷的,没有半分动容,“真糟糕。”
夏云峥一头雾水,“啊?”
“我是说,这一段婚姻真糟糕!”表面维持着光鲜亮丽,实则藏着数无尽的欺瞒和算计,“你也一样。”
都很糟糕。
“果然,你还是喜欢口是心非。”夏云峥没了傲气,半是浮躁半是忐忑,“怪我失职,让你没有安全感。但你回娘家,有没有像往常一样,替我在岳父面前美言几句?”
自从告发太尉府失败,他屡屡碰壁。
本来一片大好的前途,呈直线下滑趋势。
“嗯,你做了的事情,我都说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该知道的,早都知道了,“对了,柳依依好像生气了。”
柳依依躲藏在暗处,亲耳听见表哥对孟氏倾诉衷肠,还撇清和她的暧昧。
甚至,当孟氏明里暗里羞辱她,他仍然无动于衷,没有帮她出头。
更令她难堪的,不亚于在他眼里,她竟是不干不净的女人!
可这、这能怨她吗?
她也是没有选择,只能听从老夫人的吩咐。
孟氏越过夏云峥,径直走了。
夏浅浅趴在娘亲的肩头,看着渣爹眸色阴沉,泛着幽光。
拳头握的咔嚓响。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孟氏摆了一道。
这可真是太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