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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道士的遭遇让车厢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那个没有影子的西装男依旧安静地坐在林妙身旁,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却是无声的恐惧。

林妙强迫自己忽略身旁那令人不适的存在,将注意力转向其他方面。

也就在这时,她猛然意识到——视野边缘那个半透明的直播界面,不知何时已完全消失。

不是隐藏,而是彻底不见了。

连之前偶尔会跳出的、被屏蔽了关键信息的弹幕提示也没有了。

是这辆公交车进入了某个特殊区域,还是……有什么东西刻意屏蔽了外界的“观测”?

跟上个副本惊人相似的直播中断……

这绝不是偶然。

这个发现让林妙心头一沉。

直播功能虽然有时聒噪,但偶尔也能提供一些碎片信息或情绪价值。更重要的是,它的存在本身,意味着一种潜在的“监督”或“联系”。

现在,这联系被切断了。

他们彻底成了雨夜孤舟上的囚徒,与外界的最后一丝纽带也消失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其他人,他们似乎并未察觉直播的消失,或许他们的直播权限本就不同,或者他们也发现了,只是和她一样选择沉默。

厉沉……他或许知道些什么,但他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公交车继续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雨夜中行驶。窗外的黑暗愈发浓重,偶尔闪过的路灯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迅速被雨水和黑暗吞没。

车厢内,无声的角力正在上演。

暴熊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焦躁的目光在几个“软柿子”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惊魂未定的神棍道士和看起来最弱的林妙身上。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危险的、近乎捕食者的光芒。玩家间的竞争阴影在绝对的压力和孤立无援下,开始悄然滋生。

阳坤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不再观察窗外,而是更多地留意其他玩家的动向。

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明的算计,似在评估,评估谁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谁又是需要清除的障碍。

程姐和太妹靠得更近了些,形成了一个微小而坚固的同盟。

她们清楚,在这种环境下,落单意味着危险,不仅来自规则,更来自“同伴”。

江白似乎也意识到了危机,她不再试图依附任何人,而是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眼神惊恐地游离在几个男性玩家之间,尤其是暴熊和阳坤。

而那个没有影子的西装男,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源。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

神棍道士在他“看”过那一眼后,就彻底萎靡下去,缩在座位里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林妙能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这副病弱的模样,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确实像一块诱人的肥肉。

她轻轻吸了口气,肺部传来熟悉的微弱刺痛。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她将一部分意识沉入【伪典】。

手册上,关于“禁止喧哗”和“让座”的规则字迹又清晰了一分,尤其是“禁止喧哗”,阿杨的鲜血似乎极大地“滋养”了这条规则。

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这条规则的边界和强度。

同时,她也在尝试感知身旁西装男所代表的“规则”。

【伪典】反馈回来的依旧是一片模糊的干扰,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但干扰本身,就是一种信息——这个西装男,可能涉及更深层、更隐秘的规则力量。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突然,公交车再次开始减速。

又一个站台。

这一次,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孤零零的站牌在风雨中伫立。

然而,公交车却稳稳地停住了,前门“嗤”地打开。

冰冷的雨水和黑暗涌入。

没有人上车。

司机也没有立刻关门。

它就那样停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仪式。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目光紧盯着敞开的车门,以及门外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怎么了?

为什么停车?为什么开门?

未知带来了最大的恐惧。

暴熊忍不住低吼:“搞什么鬼?!”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死寂中依然清晰,他立刻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嘴,紧张地看了一眼顶棚的血字和身旁的西装男。

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只要不达到“喧哗”的程度,低语尚在规则允许的模糊地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坐在后排的小男孩,忽然动了。

他僵硬地站起身。

他没有看任何人,空洞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然后迈开步子,朝着敞开的前门走去。

他要下车?

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站台?在车辆并未到达终点站的时候?

规则第十条:【终点站前,请勿提前离开座位。】

他此刻的行为,无疑是在违反这条规则!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会发生什么?这个小男孩会像阿杨一样被抹杀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男孩一步一步,僵硬而坚定地走到了前门门口。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门边,却没有立刻下车。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那双空洞的眼睛,这一次,没有看向任何玩家。

而是越过了所有人,直直地、精准地,看向了坐在车厢最后排,那个仿佛与一切无关的——

厉沉。

小男孩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指向厉沉。

嘴唇翕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般瞬间笼罩了整个车厢,目标明确地锁定了厉沉!

一直如同雕塑般的厉沉,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锐利的东西闪过。

他看着门口指向他的小男孩,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无声的对峙,在空寂的站台前,骤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