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里的移动点消失了。我盯着那片灰白的雪地,看了很久。什么都没再出现。
我关掉摄像头,转身走出主控区。走廊灯光有点暗,电池节省模式还在运行。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一直到实验室门口才停下。
门开着。苏瑶正弯腰检查一个玻璃容器,里面泡着几根发黑的植物根须。她抬头看我进来,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检测仪:“第一次浸泡结果出来了。”
我走过去。屏幕上数值跳动,铅和汞都比昨天低,但离安全线还差一段。
“这不是活性炭。”她说,“是工厂外围长的那种草。酸雨最厉害的时候它也没死,根部结构特别密。我觉得它能吸东西。”
我点点头。上一世我们喝的水就是靠这种草过滤的,只是没人知道原理。那时候我已经快死了,躺在坍塌的楼道里,嘴里全是土腥味。
现在不一样了。
“你有样本吗?”我问。
她拉开柜子,取出三个密封袋。每袋里都有不同颜色的根系,标着编号。一号偏红,二号发褐,三号接近黑色。
“先试第三种。”我说,“它的表面积最大。”
她没问为什么,直接开始准备。我把备用电池装进循环泵,接通电源。水流从上方管道滴落,经过滤材层,最后流入下方储水罐。
整个装置不大,像个立起来的金属桶。外层是铁皮焊接的框架,内部分成四格。第一格放植物根,第二格填碎石,第三格是细沙,最后一格接出口。这是我根据记忆做的改良,加了一圈螺旋导流槽,让水走得慢一点。
“这样接触时间更长。”我指着内壁的凹槽,“每一滴都要绕三圈才能下去。”
她听懂了,调整了进水阀。水流变小,一滴一滴往下渗。
“得观察三天。”她说,“太快不行,太慢也不行。”
我记下启动时间:上午九点十七分。然后把记录本翻到新一页,写下实验编号A-03。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等。我和苏瑶轮流守在实验室,每隔两小时测一次出水浓度。第一天晚上,数据下降缓慢。第二天清晨,二号样本突然效率提升,但很快堵塞。
“换一号试试。”我说。
她拆开滤芯,清理残留物。我发现她的手有点抖,指甲边缘发白。这几天她一直没好好休息。
“你去睡会儿。”我说,“我来看着。”
“不用。”她拧紧最后一个卡扣,“马上就要到第三轮了。”
第三天早上,检测仪响了。警报灯没亮,是正常提示音。我冲进实验室时她已经站在屏幕前,眼睛盯着读数。
“全达标了。”她声音很轻,“铅、汞、镉,全部低于限值。ph也稳定在六点八。”
我没说话,重新采样做了一遍。结果一样。
她忽然笑了下,把笔扔在桌上。“我们可以喝水了。”
这句话说得像自言自语。但她眼里有光,不是医生看报告时的那种冷静,是活下来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我走到净水装置旁边,打开底部排水阀。清水流进烧杯,透明无味。我端起来对着灯看,没有杂质。
“我去叫苏晨。”
他刚摘掉呼吸器,正在生活区坐着看地图。听到消息猛地站起来,差点撞翻椅子。
“真的?可以直接喝?”
“先少量。”我说,“我们得确认身体反应。”
他不等我说完就抓起水壶灌了一口。然后又倒半杯,一口气喝完。
“甜。”他说,“比以前买的瓶装水还甜。”
苏瑶立刻抢过水壶:“说好要测试的!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没问题。”他抹了把嘴,“我感觉很好。”
她瞪着他,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一把把他按回椅子上,拿了听诊器过来检查心跳。
我回到实验室,把最终数据存进加密硬盘。日志里写了一句:2025年4月17日,地下水源净化成功。从此,我们不再只是活着,而是真正开始生存。
做完这些,我去主控台调出北方监控。雪地上那些脚印已经被新降的雪盖住,看不出痕迹。
但我记得方向。
苏瑶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个水杯。一杯递给我,一杯放在控制台上。
“我煮了点茶。”她说,“用净化过的水。”
我接过杯子。温度刚好,喝下去喉咙很舒服。这还是末世以来第一次,我能安心咽下一口水。
“下一步是什么?”她问。
“找更多那种植物。”我说,“扩大过滤系统。还要做一批便携净水包,以防万一。”
她点头:“我可以设计小型装置,适合随身携带。”
“先做五套。”我说,“材料从仓库清点,优先使用可替换部件。”
她记下需求,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她,“你刚才喝了多少?”
她回头:“一杯。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注意别累着。”
她笑了笑,走了。
我继续看监控。十分钟过去,一切正常。二十分钟,依然平静。
突然,苏晨的声音从生活区传来:“姐!你快来看看这个!”
我立刻起身。苏瑶几乎是跑过去的。
我跟在后面,刚拐过走廊就听见她说:“这不是过敏,是中毒反应。”
我冲进去。苏晨坐在桌边,嘴角有一丝血迹,手捂着胃部。他的脸有点发青,呼吸急促。
“什么时候开始的?”苏瑶蹲下身问。
“几分钟前……喝了水之后……”他喘着气,“我以为没事……”
苏瑶迅速打开医药箱,翻出解毒剂。她抽出针管,对准他手臂扎下去。
“林越!”她抬头,“把刚才那批水全部封存!停止供应!立刻排查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