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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天朝魂 > 第262章 班氏兄妹的青史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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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班氏兄妹的青史长歌

史笔泣血 — 班氏兄妹的青史长歌(公元1世纪)

东汉·建武三十年(公元54年)·天水·安陵

陇右的秋风掠过黄土塬,卷起阵阵萧瑟。安陵班氏老宅内,弥漫着汤药的苦涩和沉重的悲戚。一代史家班彪躺在病榻上,面色蜡黄,气息微弱。临终前,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长子班固的手腕,眼神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固儿…《太史公书》…自武帝太初年后阙而不录…后世纷纷续貂,或鄙俗,或失实…我…我本欲承太史公之志…续写大汉全史…奈何…奈何天不假年啊!”

他浑浊的目光投向堆满书简的几案,那里有他耗费半生心血搜集整理的史料与未竟的《后传》草稿:

“此…此乃吾平生未竟之志…汝…汝天资聪颖…沉静好古…务必…务必承继父志…修成一部…属于我大汉的…纪传体信史!不必妄求全汉…可…可断自高祖…迄于…哀平…王莽…撰成一代典章…使之…传之后世…光耀…门楣…”

话音未落,紧握的手骤然松开,一代史家抱憾而终。时年二十三岁的班固泪如泉涌,他俯身拾起父亲沾着墨迹的竹简,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住了父亲未冷的遗志。窗外,凛冽的秋风呜咽着,卷起一地枯叶,也卷起了班固心中那股沉甸甸、如同泰山压顶般的使命感。“父亲…您的嘱托,儿…记住了!” 年轻的班固对着父亲冰冷的躯体,发出了无声却无比沉重的誓言。

1.薪火承继:闭门笔耕招奇祸(公元54年—公元62年)

班彪的葬礼过后,班家仿佛被抽去了主心骨。昔日门庭若市的盛况不再,只剩下孤儿寡母的清冷。作为长子的班固,毅然扛起了家族的重担。他白日里为生计奔波,处理田产、应付赋税、教导年幼的弟妹(班超、班昭)。而当更深露重,万籁俱寂之时,那间堆满父亲遗稿的书房,便成了他灵魂的栖息地。

昏黄的油灯下,班固的面容显得格外清癯专注。他小心翼翼地整理、分类父亲留下的汗牛充栋的史料、札记,以及那数十篇《后传》草稿。竹简特有的霉味混合着墨香,弥漫在空气中。他时而提笔疾书,在父亲留下的框架上增添血肉;时而搁笔沉思,反复推敲某个事件的表述;时而又起身踱步,对着墙上悬挂的西汉疆域图凝神细思。

“高祖提三尺剑,斩白蛇而起义,何其壮也!” 他低声吟哦着刚写下的《高帝纪》开篇,“然太史公记楚汉事甚详,彪父补阙亦精当…我该如何既承其精髓,又能另辟蹊径,彰我汉家制度之恢弘?”

隔壁传来母亲压抑的咳嗽声和小妹班昭轻手轻脚服侍的细微声响。班固停下笔,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修史是父亲的遗愿,更是他内心的渴望。然而,这绝非易事。家道中落,世俗的眼光认为他“不务正业”,更有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禁忌:私修国史!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历史记载权是天子绝对的禁脔。班固深知其中风险,但父亲临终那不甘的眼神和手中竹简的重量,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心。“父亲,您的遗志重于泰山,纵然千难万险,儿亦无悔!”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埋首于简牍之间。

日子在清贫与勤勉中悄然流逝。班固的史稿日益丰厚,《高帝纪》《惠帝纪》《异姓诸侯王表》……一个个篇章初具雏形。他沉浸在历史的星河中,与古人对话,自以为远离了尘嚣烦扰。

然而,风暴总是生于静水之下。班固闭门着书的消息,终究像风一样传了出去。他严谨的史笔,对一些当朝权贵先祖不那么光彩的事迹秉笔直书;他对王莽篡汉时期某些人物的评价,也触动了某些亲历者敏感羞耻的神经。

公元62年(永平五年),一个阴冷的春日。一纸裹挟着恶意与嫉妒的告密文书,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抵洛阳北宫明帝刘庄的御案!

“臣谨奏:扶风安陵人班固,身为布衣,不思稼穑报国,妄自尊大,竟敢私修国史!其书稿之中,多有谤讪朝廷、非议先帝、指摘时政之语!更甚者,对逆贼王莽时期之事,亦多有不敬之词!实乃大逆不道!恳请陛下圣裁!”

“私改国史”?“诽谤朝廷”?“非议先帝”?这些字眼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刘庄的心头!作为一位重视正统、维护皇权威严的帝王,他对这种“僭越”行为有着本能的震怒。

“大胆班固!区区布衣,焉敢窥探神器!私定国史!” 刘庄脸色铁青,拍案而起,“立刻下诏!将班固锁拿进京,打入洛阳诏狱!其家宅书籍,一并查封!朕要看看,他究竟写了些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如狼似虎的缇骑冲出京城,直奔扶风安陵。当沉重的镣铐“哐当”一声锁住班固手腕时,书房里堆积如山的竹简被粗暴地翻检、捆扎。母亲惊厥昏倒,妻子哭倒在地,年幼的班昭惊恐地躲在角落,不知所措。班固面色惨白,却紧抿着嘴唇,没有一句求饶辩解。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军卒踩踏的竹简,心如刀绞,却仍挺直了脊梁:“我所书者,皆据实而录!无愧天地!无愧先人!” 然而,诏狱的阴影,已沉沉地笼罩在整个班氏家族的上空。

启示: 真理的车轮碾过荆棘之路——当理想与现实碰撞出火花,唯有内心的赤诚能照亮黑暗的囚牢。

2.铁蹄救兄:班超千里叩帝阍(公元62年)

班固被押往洛阳的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击碎了远在河西走廊的班超平静的抄书生涯。作为班固的二弟,班超自幼性情迥异于兄长的沉静儒雅。他生得虎背熊腰,性情豪迈,不甘心埋首于笔砚之间,早早便投身官府担任文书(兰台令史),后被派遣到河西处理军务文书。

敦煌简陋的官舍里,班超捏着家书的手剧烈颤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信纸上小妹班昭娟秀的字迹却浸满了泪水与绝望:“兄固因私修史籍,被诬告谤讪朝廷,已下洛阳诏狱!家产籍没,典籍尽抄!母亲日夜哭泣,几近失明!盼兄速归设法营救!”

“砰!” 班超一拳狠狠砸在粗糙的木案上,震得笔墨跳起。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

“奸佞小人!无耻构陷!我兄长一生皓首穷经,只为承继父志,修一部信史!何曾有过半分诽谤之心?!此等冤屈,岂能不昭!”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扯下身上的文吏袍服:“这抄抄写写的营生,能救得了我兄长吗?!” 他深知洛阳诏狱是何等恐怖之地,兄长那文弱书生之躯,如何经得起酷吏拷问?每耽搁一刻,兄长就多一分危险!

没有丝毫犹豫,班超立刻打点行装,向主管告假(甚至可能未及正式告假)。他变卖了仅有的微薄值钱之物,换了一匹快马和少许干粮。

“超儿!此去洛阳千里迢迢,凶险莫测…” 相熟的同僚担忧地劝阻。

“兄陷囹圄,危在旦夕!莫说千里,便是万里刀山,我班超也要闯一闯!” 班超翻身上马,勒紧缰绳,目光如电,斩钉截铁,“我兄修的是一部青史!我今日,便要去向天子讨一个公道!驾!”

马蹄踏破敦煌城外的黄沙,绝尘而去。河西的风沙如刀子般刮在脸上,陇山的险峻令马匹嘶鸣,关河的阻隔让路途显得无比漫长。班超日夜兼程,风餐露宿,饿了啃一口冷硬的干粮,渴了饮一口浑浊的河水。困倦袭来时,就用布条将手紧紧绑在缰绳上,伏在马背上稍作休息。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在燃烧:快!再快一点!赶到洛阳!救大哥!

当他终于风尘仆仆、蓬头垢面,如同一个真正的边塞军卒般抵达巍峨的洛阳城下时,已是精疲力竭。然而,宫阙重重,禁卫森严。他一个被抄家犯官的弟弟,又无官身,如何能见到九五至尊的皇帝?告御状?谈何容易!

班超没有片刻停歇。他先设法找到了在洛阳为官的同乡或父亲旧友,打听案情进展。听闻兄长在狱中虽备受折磨仍坚不认罪,更得知朝中有人欲借此案扩大事态,置班固于死地!形势万分危急!

“绝不能坐以待毙!” 班超眼神决绝。他深知常规渠道已无可能,唯有用最激烈、最直接的方式,才能震动天听,搏取一线生机!

在一个薄雾弥漫的清晨,当汉明帝刘庄的銮驾即将出宫巡视之际,班超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猛地冲出人群!他奋力拨开阻挡的卫士,在禁卫军反应过来之前,扑倒在御道中央!尘土沾满他褴褛的衣衫,他高高举起连夜写就、字字泣血的奏疏,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

“陛下!陛下!扶风班超,冒死上书!为兄班固鸣冤!”

“大胆狂徒!惊扰圣驾!拿下!” 禁卫军官又惊又怒,厉声呵斥,刀戟瞬间架在了班超的脖子上。

千钧一发之际,班超毫无惧色,迎着明帝威严审视的目光,声音悲怆而洪亮,响彻寂静的御道:

“陛下容禀!臣兄班固,承先父遗志,闭门潜修汉史!所为者,绝非诽谤朝廷!实乃仰慕陛下圣明,欲效法太史公,彰我大汉列祖列宗之巍巍功德!述其圣德,录其伟业,昭示天下,传之后世!此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天地可鉴!”

“然宵小之徒,不察此心,曲解文意,构陷诬告!致使忠良蒙冤,身陷囹圄!陛下!” 班超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此书稿尽在官府!是忠是谤,陛下只需御览一观,真伪立判!若陛下阅后,认定家兄确有悖逆之心,臣班超愿代兄领死!万死不辞!只求陛下开恩,明察秋毫!”

这番声泪俱下、掷地有声的控诉,尤其是那句“陛下只需御览一观,真伪立判!”以及“愿代兄领死!”的决绝,让原本盛怒的刘庄心头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泥土、脖颈上架着刀刃却毫无惧色、眼神中只有赤诚与悲愤的年轻人(班超时年约三十一岁),再联想到班彪生前亦有名望…杀意稍敛。

“住手。” 刘庄沉声道,示意禁卫移开刀戟,“将那书稿…即刻送入宫中,朕…要亲自看看!” 命运的指针,在班超这舍命一搏下,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启示: 当世界对理想者关上大门,总有人会用血肉之躯撞出生路——亲情的利剑,有时能劈开最坚固的牢笼。

3. 兰台续笔:帝阙赦才续青简(公元62年—公元88年前后)

班超血溅御道、舍命鸣冤的举动,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洛阳沉寂的官场激起了巨大波澜。而真正决定班固命运的,则是那几大车被查封、送入皇宫的书稿。

北宫宣室殿内,烛火通明。汉明帝刘庄摒退了侍从,独自一人,带着复杂的心情,翻开了那些捆扎整齐却略显凌乱的竹简。起初,他只是抱着审问“罪证”的态度翻阅,目光挑剔而严厉。然而,看着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严厉的眼神被专注和惊讶所取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帝纪》。班固以极其精炼传神的笔法,描绘了刘邦从沛县亭长到开国君王的传奇一生:

“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

不仅生动勾勒其形貌性情,更以宏大的视野展现了楚汉争霸的波澜壮阔,尤其突出了刘邦善于用人、顺应民心的特质,读来令人心潮澎湃。

接着是《萧何曹参传》《张陈王周传》,班固对开国元勋们的功绩记述翔实,评价公允。如写萧何:

“何谨守管龠,因民之疾秦法,顺流与之更始…位冠群臣,声施后世…”

充分肯定其制定律令、安抚民生的功绩。

更让刘庄动容的是《异姓诸侯王表》和《百官公卿表》。班固以表格形式,清晰地梳理了西汉错综复杂的诸侯分封脉络和中央官僚体系的变迁沿革,体例严谨,条理分明,前所未见!

“妙!妙啊!” 刘庄忍不住拍案叫绝,“如此体例,纲举目张,一目了然!远胜前人繁杂叙述!”

他连夜召见了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和几位通晓经史的近臣(如贾逵等),共同审阅班固的书稿。大家一致认为:此书稿虽为私修,但内容翔实,叙事严谨,文辞渊雅,尤其是开创性地运用“纪”、“传”、“表”、“志”(当时可能已有初步构想)的体例,立意高远,旨在彰扬汉德,绝无诽谤之意!反而是难得一见的史学佳作!

数日后,一道诏令下达洛阳诏狱。

形容憔悴、遍体鳞伤的班固被狱吏带出阴暗潮湿的牢房。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当他听到诏书内容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览班固所着史稿,本意实为追述先德,显扬圣功,非但无诽谤之心,其考据之精审,体例之创新,文采之斐然,实属难得!……今赦免班固之罪……特召入兰台,拜为兰台令史!命其于兰台藏书阁中,继续修撰国史,务求详实完备,以成一代典章!……”

赦免?官拜兰台令史?敕令修史?巨大的转折让班固如在梦中,恍恍惚惚。直到他看见囚牢外那个虽面带极度疲惫、衣衫破损却咧着嘴、眼中闪烁着激动泪光的熟悉身影——他的弟弟班超时,才确信这一切是真的!兄弟二人劫后余生,紧紧相拥,百感交集。

“二弟!是你…是你救了我!救了父亲的遗志!” 班固声音哽咽。

“大哥!” 班超用力拍着兄长的背,声音沙哑却充满豪情,“是大哥你的真才实学,还有你对史书的赤诚,打动了陛下!我不过是…是替你跑了一趟腿,喊破了嗓子而已!” 兄弟俩相视而笑,眼中泪光闪烁。

自此,班固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他从一个阶下囚,一跃成为帝国最高图书档案馆(兰台)的官员(兰台令史),并被皇帝赋予了官方身份修撰国史的重任!这简直是所有史家梦寐以求的殊荣!班固怀着感恩与更加沉重的责任感,全身心投入到《汉书》的撰写中。

在兰台,他如鱼得水。这里珍藏着自西汉石渠阁以来最丰富的皇家典籍档案——前朝的诏令、奏章、户籍、图册、功臣事迹记录……浩如烟海,为他的修史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史料保障。他不再需要偷偷摸摸、担惊受怕,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查阅、考据、辨析。

班固的工作是疯狂的。他常常通宵达旦,埋首于堆积如山的简牍之中。昏暗的油灯下,他一丝不苟地校勘史实,反复锤炼字句。他精心设计全书体例:《本纪》叙帝王,《列传》载人臣,《表》列大事、官职、世系,《志》述典章制度、天文地理、经济文化……力求包罗万象,经纬分明。

“太史公书,纪传通史,包举宇内,固所仰止!” 班固常对协助他整理资料的年轻同僚感叹,“**然我着《汉书》,当另辟蹊径!断代为史,专述西汉一代之兴衰,深挖其制度典章之精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