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锋利,手法狠决。
刀刃上几乎不见血迹,而祈安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浅细的红线,正缓缓渗出血珠。
皮肉之伤不过表象,那伤口之下,手筋已被精准斩断!
祈安死死咬住牙关,未泄出一丝痛呼,唯有那无法抑制住颤抖的手,昭示着此刻正席卷她的痛苦。
夏慕荷的动作并未停歇。
寒光再次闪过,祈安另一只手腕的筋脉也应声而断。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两名架着她的手下,各自抽出一柄短刃,刀光迅疾,精准地划过她的双脚脚踝。
剧烈的疼痛汹涌叠加,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呜咽,终究还是从她已然破损的唇瓣间,溢了出来。
夏慕荷垂眸,冷眼看着地上因剧痛而蜷缩的身影,脸上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得意。
她语带施舍,轻飘飘地落下话语:“小惩大诫,今日便到此为止。为师明日再来看你。”
那两名架着祈安的手下就如同丢弃一件破损的物件般,将她重重摔在地上,随即转身,紧随夏慕荷的脚步离去。
沉重的牢门再次合拢,锁链声哗啦作响,将这方狭小天地重新封死。
祈安伏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耳畔是牢门落锁的沉重声响,以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终,一切归于死寂。
与此同时。
轻水园中,那一直沉寂的罗盘,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剧烈震颤着,指示着一个方位。
苗娘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就怕错过任何一丝微弱的反应,未料想回应来得如此迅猛而强烈。
她立刻记下罗盘所示的大致方位,写于纸上,让阿寒去交给褚琰。
褚琰眸光锁于纸上的位置,东南,百里之外。
听雨堂竟选择了与台明截然相反的方向,两地相距甚远,其势力范围与隐藏之深,远超先前预估。
既已锁定方位,便决不能再给他们转移的机会。
此次行动不能打草惊蛇,若能一举将其核心人物尽数擒获,方为上策。
此中关节,尚需推敲,周密部署……
“全部?”褚珵带着惊意的声音在乾清殿内响起,“你是要调用京都所有的影卫?”
“是。”褚琰的回答斩钉截铁,“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容失败。唯有他们,方能胜任。”
他的目光灼然,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我绝不能让她的付出白费。柳恂,必须擒获!”
褚珵默然,眸中思绪翻涌,正欲开口,褚琰却抢先一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峻与决绝:“皇兄不必再劝。我意已决,此次前来,只是知会于你。”
听闻此言,褚珵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是了,若以帝王身份权衡,调用全部影卫自是冲动不明,也是不甚明智。
可此刻,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弟弟。
他此刻要做的,并非一个权衡利弊的帝王,而是一个能理解支持他,并为他托底的兄长。
“我并未想过劝你。”褚珵迎上他的目光,“此事,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支持你。”
褚琰对上他的视线,兄弟二人之间的默契,再无需多言。
……
嘀嗒——
嘀嗒——
冰冷的水滴声,在死寂的牢狱中格外清晰,一下下敲打在耳膜上。
祈安从昏沉中睁开眼,试图撑起身子,因为地面实在寒气刺骨。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深夜的冷意更是如同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钻。
可她刚一动,手腕与脚踝处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新渗出的血迹在苍白皮肤上格外刺目,迫使她放弃了动身的念头。
祈安只好将头枕在散开的衣袖上,避开肌肤与地面的直接相触。
她仰视墙壁上那方小小的洞口,丝丝月光漏了进来,不知为何,此刻心中竟莫名涌起一阵酸涩。
这种感受,是过去被囚于此地时,从未有过的。
她随即自嘲地想,许是自己变得矫情了。 又不是未经历过更糟的,这次,就当与从前一样,并无分别。
一定是因为褚琰平日太惯着她了,将她纵得都生出娇气来了。
对,没错,就怪他。
想到此处,祈安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鼻尖一酸,眼眶也跟着温热发涨。
阿琰,我好想你啊。
你快些找到我,接我回去,好不好?
眼前的景物渐渐被水光模糊,最终,滞重的眼皮缓缓合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祈安是被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泼醒的。
寒意透过湿透的衣衫,瞬间侵入四肢百骸,让她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休息了一夜,精神可好些了?”夏慕荷含笑的嗓音自上方响起,她居高临下地睨着狼狈不堪的祈安,“今日,我们便继续吧,我的好徒儿。”
说着,她伸手一把攥起祈安受伤的手腕,低头审视上头的伤口。
随着她这粗暴的动作,原本已经麻木的剧痛再度席卷而来,祈安眉头死死拧紧。
“伤口倒是乖觉,没怎么出血。”夏慕荷轻描淡写地说着,随手将她的手腕甩开。
祈安咬紧牙关,在剧痛中调整呼吸,目光却始终锁在夏慕荷身上。
今日她换了刑具,一根乌黑油亮的皮鞭此刻正慵懒地蜷在她手中。
夏慕荷的神情很专注,像在酝酿一场盛宴,指尖轻轻抚过鞭身,似在掂量该从哪个角度落下才能绽放最绚烂的血花。
那眼神,如同猎人在端详落入陷阱的猎物,盘算着是该慢慢玩弄,还是一击毙命。
“为师今日要好好锻炼你的受疼能力。”夏慕荷的声音带着几分教诲的意味,仿佛在传授什么正经功课,“所以今日的疼,你得好好受着。”
话音未落,鞭影已至。
“啪——”
这一鞭落得极有分寸,瞬间在祈安背上撕开一道血痕,皮肉绽裂。
但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那鞭子上浸满了盐水!
盐水渗入绽开的皮肉,疼痛顿时暴涨。这痛楚不仅停留在表面,更是顺着皮肉向内里钻去。
祈安死死咬住口内的软肉,直到尝到腥甜的血味,却依然压不住背上那燎原蚀骨的疼。她的意识被迫凝聚在那道伤口上,再无法思考其他。
“啪——”
第二鞭毫不留情的狠厉落下,与先前的伤口交错成触目惊心的血网。
夏慕荷随手将鞭子往后一递,立即有人接过。
她俯身掐住祈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苍白如纸的脸。
端详着那双痛到失焦的眸子,她眼底掠过一丝餍足。空出的手抚上祈安冰凉的脸颊,指腹摩挲着,语气伪善:“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张脸蛋,如今这模样,任谁见了能不心疼呢?
她突然俯身凑近:“你说……若是肃王见到你这副模样,该当如何?”
听到褚琰,祈安原本倔强无波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夏慕荷自然是捕捉到了,冷笑:“瞧,我们师徒终究还是相似的,都对着男人动了不该动的心。”
她似在教导,更似在自讽:“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需要你时,甜言蜜语地将你捧起;待你无用了,转眼便能弃如敝履。”
她眼底翻涌起浓稠的恨意,和爱而不得催生出的极致偏执。但不过瞬息,她便从这情绪中抽离,眸光重新落在祈安身上。
“肃王待你,又何尝能例外?”夏慕荷的言辞犀利,“你猜,若他知晓你体内荷华蛊的真相,会如何看你?”
她俯身逼近:“大凛严禁蛊术。即便他愿保你,可若此事传遍朝野,激起民愤……届时千夫所指,你觉得他会不会为了大局,将你当作弃子?”
“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