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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红楼梦之花袭人准姨娘上位记 > 第202章 假凤虚凰祭旧魂,痴儿呆语破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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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假凤虚凰祭旧魂,痴儿呆语破天机

我与晴雯、麝月几人掩上房门,退至外间用饭。

屋内顷刻间只余下宝玉与芳官二人。廊下春日迟迟,微风穿过竹帘,带来些许草木清香,却拂不散我心下那点莫名的悬坠。

二爷单独留下芳官,所问无非是日间藕官烧纸的缘由,这本是桩小事,可我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火光背后,牵连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的东西。

屋内,想是静默了片刻。

我虽不在近前,却仿佛能看见宝玉如何蹙着眉,将午后如何被火光惊动,如何见藕官满面泪痕,如何急中生智以“杏花神托梦”的谎话替她遮掩,又如何受藕官暗示,特特来询问芳官这其中的原委,一五一十,细细地道来。

末了,他必是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解与关切,追问那句关键:“……她祭的,究竟是何人?”

我竖耳细听,里间隐约传来芳官的声音,先是“噗嗤”一笑,随即又是一声轻叹,那声气里混杂着少女的天真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二爷问这个?这事说来,真是又可叹,又觉几分可笑。”

宝玉的声音便带了些急切:“如何又可叹又可笑?你快细细说来。” 芳官的声音清脆起来,如同玉珠落盘,却又刻意压低,带着分享秘密的神秘:“二爷只当她祭的是谁?是她那死了的搭档,唱小旦的菂官。”

“哦?”宝玉的声音里透出理解,“原来是祭奠故友。这也是应当的,一份情谊难得。”

“情谊是不假,”芳官的语气变得微妙起来,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洞察,“可若只说友谊,却又不是了。那藕官,心里存着个疯傻的想头呢。”

她顿了顿,似在组织言语,“她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在戏台上,常日里做的便是夫妻。虽说那是假的,是戏文,可那曲词里的缱绻,排场上的温存,体贴入微,日日浸染下来,这两个痴人,竟把那假凤虚凰的情分,认了真,疯魔般地好了起来。便是下了戏台,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也是你恩我爱,形影不离,好得蜜里调油一般。”

我在外间听着,手中整理碗箸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这“假凤虚凰”,“疯魔般好了起来”,字字句句,不知怎的,竟像细针般,轻轻扎在我心口上。

台上演的,台下竟当了真……这情景,何其熟悉?

芳官继续说着,声音里带了真实的惋惜:“后来菂官一病,就那么没了。藕官当时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人都瘦脱了形。至今念念不忘,所以逢年过节,或是心有所感,便要偷偷祭她一番,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宝玉默然,想来也是唏嘘。

却听芳官话锋一转,又道:“说来更奇的是,后来班子里补了蕊官来顶菂官的缺,藕官待那蕊官,竟也是一般的温柔体贴,呵护备至。我们起初还笑她,说她得新忘旧,薄情得很。”

宝玉想必是疑惑了:“这却又是为何?”

芳官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模仿大人道理的稚气,学着藕官的口吻:“她自个儿却有一套歪理呢。她说,‘这中间有个大道理。比如世间男子,丧了妻室,或有那不得不续弦的,续了便是,也是正理。但只要不把死去的那人丢过脑后,时时念着,便是情深义重了。若是一味地因守着死人,不肯再续,孤寂一生,反倒耽误了人伦大节,也不是道理,只怕那地下的亡魂,心里反而不安。’二爷您听听,这番论调,可不是又疯又呆,叫人好笑,又……又叫人不知如何评说么?”

这番“续弦”之论,这“不丢过不提”与“不妨大节”的权衡,像一道闪电,骤然劈亮了我心中某些一直模糊的隐忧。

那藕官对菂官的痴,对蕊官的“体贴”,这其中的纠葛与无奈,岂不正是……我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升。

屋内,宝玉听了这篇“呆话”,竟是半晌无声。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必然是怔住了,那双惯常带着迷蒙的眼,此刻定是亮得惊人。这藕官的“疯傻想头”,这“得新不弃旧”的歪理,竟是歪打正着,与他骨子里那份背离世俗、看重真情的“呆性”全然契合!

果然,片刻后,传来他又是欢喜,又是悲叹,又是称奇道绝的声音:“……竟有这样的事!这样的道理!老天既生下了这样至情至性的人,又何苦生出我们这些须眉浊物,来玷辱这清净世界!”

他这话,是赞藕官,又何尝不是在叹他自己?在他心中,那世俗的礼法,原就是束缚真性的枷锁。

接着,他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拉着芳官嘱咐道:“既如此说,我明白她的心了。我也有一句话,你务必告诉她。我若亲自去说,未免不便,惹人疑心,就由你转达。”

芳官自然应是,问是何话。

宝玉的语气变得如同布道般虔诚,那是他独有的一套关于“诚”与“敬”的痴理:“你告诉她,以后断不可再烧纸钱了。这纸马金银,都是后世愚人弄出来的异端,并非古圣先贤的遗训。以后逢年过节,或是心有所念,只需备一个香炉,到了时日,随意焚上一炷香,只要心念专一,诚意虔诚,便可上达天听,感通鬼神了。那些愚人不懂,无论祭神祭鬼,必要分出三六九等,各式各样的规矩排场。他们哪里知道,祭祀之根本,只在一个‘诚’字。便是到了那仓皇流离、一无所有之时,即便无香无烛,只随手撷一把干净的土,几株鲜洁的草,只要心意是洁净虔诚的,便可为祭。不独死者能享用到这份心意,便是天地神灵,也会被这至诚吸引而来。”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实践的笃定:“你瞧我屋里那书案上,只设着一个香炉,我并不论什么初一十五,何时心有所动,便何时焚香。他们都不知其中缘由,只当我古怪。其实我心里,每次焚香,所念所因,皆有所不同。有时得了新茶,便供上一盅清茶;有时汲来新水,便奉上一盏净水;或是见了时新鲜花、新鲜瓜果,乃至一碟素菜、一碗羹汤,只要心是诚的,意是洁的,便是佛祖菩萨,也都会欣然来享。所以说,祭祀之要,只在内心那份恭敬,不在外物的虚名与形式。你切记告诉她,往后万万不可再烧纸了!”

芳官听了,自是连连答应。

藕官、菂官、蕊官……那台上台下真假难辨的情缘,那逝者已矣、新人续补的无奈与“道理”,经宝玉这一番“诚敬”之论的映照,愈发显得清晰而刺目。

这哪里只是在说几个小戏子的痴怨?这分明是一面镜子,映照着这深宅大院之中,那无法言说、却又无处不在的情感纠葛与命运弄人。

那菂官,那蕊官……我不敢再对应下去,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