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令牌断裂的瞬间,裂口渗出的血丝尚未落地,松林深处已响起沉闷的轰鸣。地面再度震颤,裂缝如蛛网般蔓延至演武场边缘,腥风扑面,黑雾翻涌。
血刀门教主双刀插入地底,口中喷出一口精血,洒在刀脊之上。那血光骤然暴涨,十二名高手齐声嘶吼,真元被强行抽离,化作赤黑色气流汇入地下。刹那间,一道贯穿天地的血柱自地底冲天而起,直指剑阵中枢,所过之处灵机扭曲,草木枯死,连空气都仿佛被腐蚀成灰。
东南星位,拓跋野怒吼一声,豪情化焰升腾三尺,却被血柱余威压得火焰倒卷,烧灼自身经脉。他咬牙撑住弯刀,嘴角溢血,眼神却未退半分。西北处,林婉儿寒霜凝结的哀情之网出现裂痕,冰丝寸断,她十指剧痛,指甲崩裂,仍强提真气续接剑意。
其余五人面色灰败,有人跪地咳血,有人剑柄脱手又强行抓回。七情虚影摇曳欲灭,剑阵灵机如风中残烛。
陈浔立于阵心,左肩旧疤崩裂,鲜血顺臂流淌,滴落在静影剑柄上。银丝纹路微亮,那股清冷熟悉的气息随之泛起,如同月下微风拂过心头。他咬破舌尖,一缕精血顺着喉间滑入心脉,猛然催动静影剑中残留的剑意。
嗡——
剑鸣轻颤,不似先前那般缥缈,而是带着一丝温润回应。七情虚影重新凝聚,虽弱却不散。
他双手交叠胸前,青冥与静影两剑同时震颤,低喝:“七情归心。”
话音落时,思归情率先牵引,光影朦胧却坚韧如根。喜情随之融入,柔而不弱;怒情刚烈,焚尽杂念;敬情守正,稳住心神;惧情警觉,扫清迷障;豪情炽燃,驱散阴霾;哀情深沉,凝霜成盾。
七股情感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循着心脉流转,在丹田交汇,最终汇聚于青冥剑尖。七道虚影旋转加速,合为一体——广袖飘然,长发垂肩,蒙眼绸带随风轻扬。那身影只存一瞬,却让全场剑意肃然,仿佛天地也为之屏息。
血柱距阵心仅剩半丈。
教主仰头狂笑:“你纵有万般情,也不过是痴人执念!今日便让你魂飞魄散!”
双刀高举,血光暴涨,整座演武场仿佛被拖入血渊,重力倍增,七人膝盖微曲,几乎跪倒。
就在此刻,陈浔睁眼。
眸中无怒,无恨,唯有一片清明。
青冥剑自下而上斜撩而出,剑光如月下初雪,又似情人回眸,无声无息,却精准穿透血柱核心。那一瞬,剑气所过之处,血雾竟化作点点红莲,缓缓飘散,不带杀意,却斩断一切执妄。
“这……不可能!”教主瞳孔骤缩。
还不等他反应,静影剑猛然震鸣,陈浔左手疾出,双剑交叠划圆,七情之力汇成螺旋剑罡,直贯其所在方位。
剑罡破空,无声胜有声。
教主仓促横刀格挡,双刀应声崩裂,碎片四溅。剑罡余势未减,洞穿其胸口,血花喷涌。他踉跄后退三步,一手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不断溢出,染红暗红锦袍。
“这……不是剑……”他声音颤抖,“是命……是因果……”
陈浔未追,仍立阵心,双剑拄地,剑尖轻颤。七情虚影虽淡,却环绕周身,如护法神明,不曾消散。
拓跋野拄刀跪坐,嘴角带血,却咧嘴冷笑,目光炽热望向阵心。林婉儿盘膝调息,佩剑横膝,十指结印,指尖仍在微微发抖,却始终未松开剑柄。
残余血刀门弟子目露凶光,有人握紧刀柄,似要拼死反扑。
教主盯着那抹始终未散的女子虚影,眼中闪过狠戾,胸膛剧烈起伏,似欲自爆真元同归于尽。
陈浔抬眼,目光如铁,声如寒潭:“你若想死,我不拦。”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落下:“但你血刀门,从此不敢踏玄剑门一步。”
全场寂静。
风吹过演武场,卷起碎石与焦土。远处松林边缘,一只断裂的刀尖插在泥中,刃口朝天,映着微光。
教主死死盯着陈浔,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片刻后,他缓缓抬起未受伤的手,挥向身后。
“撤。”
十二人迅速后退,脚步凌乱却不失秩序,转眼隐入十里松林。唯留满地血痕、断裂兵刃,以及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横亘在演武场前缘。
陈浔未动,双剑仍拄地,衣袍染尘带血,左肩渗出的血迹已浸透半边短打。他目视松林深处,神情冷峻,未曾松懈半分。
拓跋野喘着粗气,用弯刀支撑身体,抬头看向阵心,低声笑道:“好剑。”
林婉儿终于睁开眼,视线模糊,却仍望向那个挺立的身影。她张了口,似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丝沙哑气音。
陈浔掌心血迹未干,静静覆在静影剑柄上。银丝纹路微亮,仿佛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
山门外,风渐止。
一枚残破的传讯符从松林方向飘出,半途燃尽,化作灰烬洒落石阶。
陈浔右手微动,青冥剑尖轻轻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