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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在第八级石阶的裂痕边缘,未散。

陈浔仍立原地,青冥剑归鞘,手未离柄。嘴角血丝再度渗出,顺着下颌滑落,在石面砸开一小片暗红。他呼吸低浅,胸膛起伏间似有金虹余韵在经络中游走,左肩旧伤如针扎般抽动,却不曾后退半步。

白衣长老浮于云上,指尖微动。

一点银光自他指腹浮现,缓缓升腾,化作一方悬浮星图。图中星辰流转,轨迹古奥,与青冥剑脊上的星纹隐隐呼应。星图旋转之间,一道残影忽现——北漠风沙之中,一老者负手而立,衣袍猎猎,胸前玉佩微光闪烁。

陈浔瞳孔骤缩。

那正是三年前雪夜外赠他玉佩、只言“天下山有你机缘”的北漠异人!

星图光影一闪,画面骤变:三百年前,苍穹裂开巨缝,一道青袍身影执剑劈空,虚空崩塌,星河倒卷。那一剑之威,竟将天地规则斩出缺口。陈浔识海轰然震荡,仿佛有万千钢针刺入脑海,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止。

他咬牙撑住,双腿未曾弯曲。

长老目光微凝,指尖星图不散。他本欲以“星图映心”探明陈浔是否承载大长老遗志,却未料这少年竟能直视三百年前的剑影而不当场神识溃散。更诡异的是,那星图中的劈空之人,面容模糊,唯有一道眼神穿透岁月,似曾与此刻的陈浔重合。

痛楚如潮水冲刷识海,陈浔额角青筋暴起,鼻腔渗出血线。他却猛然睁眼,双目泛起淡淡金芒,死死盯住星图中那道劈开虚空的身影。

不是看。

是反窥。

是以残损神识为刃,逆向刺入星图幻象,直逼记忆源头。

“我看到你了!”

一声怒喝自喉间迸发,如剑破雾,震得空中星图微微颤动。

长老神色剧变,指尖一抖,星图边缘泛起涟漪。那道劈空身影的轮廓竟因陈浔的注视而扭曲了一瞬,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锁定。

不可能。

凡人肉身,岂能反噬星图秘术?

此术乃长生一族秘传,专为追溯血脉源流所设,观者只能被动承受记忆冲刷,绝无可能主动反溯!

可眼前少年不仅未倒,反而以意志撕开幻象,直指过往残影——

“你……到底是谁?”长老声音低沉,不再如先前那般居高临下,而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

陈浔未答。

他双膝微曲,身形晃动,额上冷汗混着血迹滑落眼角,刺得眼球生疼。但他依旧站着,右手紧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冥剑虽未出鞘,剑脊星纹却隐隐发热,似在回应主人的执念。

星图仍在旋转,画面再次闪动:北漠老者转身离去,背影渐隐于风沙;三百年前那道劈空身影缓缓回眸,面容依旧模糊,唯有一缕目光落在陈浔身上,仿佛穿越时空的凝视。

痛感加剧。

陈浔喉咙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被他强行咽下。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神识已近极限,可他不能闭眼。那两道身影之间必有联系——北漠赠玉之人,与三百年前劈开虚空的大长老,绝非偶然重合。

他再次凝神,将全部意念压向星图中的模糊脸庞。

金芒自瞳孔深处暴涨,如同剑火燎原。

星图剧烈震颤,画面崩裂一瞬,那道劈空身影的衣角忽然翻飞,露出内衬一角——一枚残缺徽记,形如北斗,中央一星黯淡。

陈浔心头猛震。

那是……青冥剑上缺失的一枚星纹位置!

星图骤收。

长老五指一合,银光湮灭,空中星图瞬间消散。他凌空而立,袖袍轻扬,眼中惊疑未退。方才那一瞬,他分明感觉到星图本源受到了某种冲击——不是外力破坏,而是来自记忆深处的共鸣被强行唤醒。

这少年,竟能引动星图反噬?

“你看到了什么?”长老沉声问,语气已无试探,只剩警惕。

陈浔喘息粗重,额头血痕蜿蜒,双目金芒渐退,却仍死死盯着长老方才结印的指尖。他知道,自己刚才触到了真相的边缘——北漠异人、星图残影、青冥剑纹,三者之间必有牵连。而那枚缺失的星纹,或许正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他张口,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那枚徽记……为何与剑上星纹相同?”

长老未语。

他只是静静看着陈浔,目光深邃如渊。片刻后,指尖再度微动,似要重新凝聚星图。

就在此时——

陈浔右手指甲猛然掐入掌心,借痛意稳住神识。他虽不知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已无比清晰:青冥剑并非单纯传承圣兵,它曾属于那个劈开虚空的人。而他自己,一路从北漠走到天下山,每一步都像是被人引导着走向某个注定的结局。

风穿过石径,吹动他的衣角。

八柄长剑仍悬于空中,剑尖微颤,似在等待下一个命令。

长老指尖银光再起,星图即将重现。

陈浔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他不再等。

“你说我不是长生血脉。”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如铁钉入石,“可若这剑认的从来不是血脉呢?”

长老动作一顿。

星图未成,银光停滞半空。

陈浔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血痕横贯纹路。他盯着那滴将落未落的血,低声道:

“若它认的是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