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
“林秀曼被迫服下断心草，若违背誓言，一日之内便会化为血水。”
“她的誓言就是将当年所见永远埋藏。”
“为何？”
牧云笙目光灼灼地盯着寇仲，心中充满不解。
“你想知道 ** 吗？”
“你有勇气面对 ** 吗？”
“你敢为 ** 拔剑吗？”
寇仲依旧一副看戏模样，而牧云笙体内却涌动着两股古老力量。
这是荒与墟两大血脉传承的意志结晶。
“求您相助！”
牧云笙重重叩首。
若被朝臣目睹这一幕，定会震惊不已——堂堂皇子竟向他人下跪。
“既然你已决定，随我来吧。”
寇仲转身走向永银宫。
厚重的门闩不知被何物斩断，断面光滑如镜。
紧闭的宫门再次开启，露出那位白发苍苍的妇人真容。
我不是让你走吗？为何还要回来！林秀曼脸上交织着惊恐与怜惜，向牧云笙质问道。
你在担心那些随时会向皇后报信的禁卫？寇仲嘴角微扬，不必忧虑，永银宫内已无半个端朝侍卫。”
他轻轻挥手，数十名头戴尖帽、脚蹬白靴、身着褐衣的东厂番子鱼贯而入。
为首者圆帽皂靴，体态微胖，面容和善。
参见陛下！
众番子腰间皆佩玄铁横刀，齐刷刷跪地行礼。
猪皇，寇仲打趣道，没让你随范遥行动，可是闷坏了？
回陛下，猪皇撇嘴道，这端朝实在不堪一击。
所谓宫廷禁卫，连我东厂普通番子一招都接不住。
风云世界的天下会精锐都比他们强得多。”
寇仲闻言失笑。
九州虽是二星顶级世界，却偏重秘术修行。
寻常士卒仅习粗浅锻体之法，如何敌得过最低也是先天境的东厂好手？
你们究竟是谁？林秀曼惊疑不定。
方才之称，令她想起唯有天子才能使用的尊号。
寇仲把玩着手中金玉枝，淡淡道：断心草乃九州至毒，我倒要看看大楚的玄阶灵药能否化解。”
说着指尖轻点林秀曼眉心，《青韵乐典》化作流光涌入其识海。
林秀曼还未回神，寇仲已领着牧云笙踏入主殿，风中飘来他淡漠的尾音：服下此物，在外候着。”
遵命。”
她凝视着掌中金玉枝，终是将其嚼碎咽下。
《青韵乐典》运转间，清冽灵力自喉间倾泻而下，将盘踞经脉的断心草毒尽数剿灭。
筋骨发出清脆爆响，先天境桎梏应声而破。
铿——
主殿铜锁坠地的刹那，沸腾的药汁声浪扑面而来。
长廊两侧药架陈列着风干的珍稀药材，苦涩雾气在梁柱间盘旋。
牧云笙盯着廊末翻涌的药炉，瞳孔骤然收缩，某种可怕的猜想在心底疯长。
纱帷随风轻晃，隐约透出榻上蜷曲的人形轮廓。
牧云笙指尖触到帷幔时仍在颤抖。
当素白纱帐被掀开的瞬间，少年踉跄跌坐于地，面如金纸：你...是何人？
有趣。”寇仲径直上前，打量着榻上形如枯槁的身影。
那张布满沟壑的面容与枯黄发丝，哪里还寻得见当年冠绝后宫的银容妃半分风采。
笙儿...我的孩儿...
骨节凸起的手爪从锦被里挣出，如同垂死鹰隼的利爪。
过来。”寇仲的声音似重锤敲在牧云笙脊背上，看清楚你母亲的模样。
你父皇那一剑不仅毁了她的容貌，更斩断了生机本源。
知道皇后为何年年送来续命丹？就是要让她活着——活到你亲眼见证这场悲剧的时刻。”
牧云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他再度抬头时，泪痕已蜿蜒如溪：母亲...
笙儿啊！银容妃浑浊的泪滴在枕上洇开暗痕。
寇仲掌中忽现一朵冰雕般的银花，花瓣脉络间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晕。
这是火树银花千年孕育的精华，此前他特意命云玉真用掌天瓶催熟了整株灵根。
当银花没入银容妃唇齿的刹那，凄厉哀嚎穿透永银宫的结界。
殿外调息的林秀曼猛然睁眼，手中长剑嗡鸣震颤。
帷幕之中，牧云笙怔怔望着眼前景象。
那道狰狞身影正被青芒笼罩，银容周身泛起莹莹光辉，生机盎然的灵气如潮水般翻涌，将整座殿堂映照得宛若碧玉雕琢。
青光渐敛时，露出的身影令日月都失了颜色。
凝脂般的肌肤流转着月华清辉，恰似《李延年歌》所咏：北方佳人遗世 ** ，回眸间便能令城池倾覆。
有趣。”寇仲摩挲着下巴打量脱胎换骨的银容。
这道由精神游丝凝聚的魅灵，经灵气重塑竟与常人无异，气息更是直逼元境修为，当真称得上天赐造化。
银容盈盈下拜：谢公子再造之恩。”
你既承荒之意志，当知九州剧变。”寇仲目光深邃如潭，此番不过各取所需。”
妾身知晓陛下乃大楚之主，意在鲸吞九州。”银容声若清泉击玉，荒虽苏醒却无实体，正与墟隔空对峙。
待六族气运归一，纵使荒墟联手亦难阻此界湮灭。
妾身愿归附大楚，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寇仲却摇头：牧云笙体内囚禁着荒，二者此消彼长。
我大楚尚无灭杀灵体之法，唯有助其壮大血气制衡荒力——此事还需你这生母周旋。”
妾身省得。”银容眸中泛起涟漪般的微光。
此时牧云笙终于回神，颤声问道：您...真是我娘亲？
笙儿！银容将少年拥入怀中，素来清冷的面容浮现波动。
朕便不扰你们母子团聚。”寇仲话音未落，玄色衣袂已消失在殿门之外。
唯余相拥而泣的二人，十五年离索化作簌簌落下的珠泪。
............
宛州邺王府内，鎏金香炉吐着缕缕青烟。
王爷尝尝新制的核桃糕。”宫装妇人示意侍女呈上缠枝莲纹瓷碟。
端坐案前的蟒袍男子含笑执箸：夫人手艺数十年如一日，这酥糕滋味始终冠绝九州。”
府中厨师众多，却无人能仿制出相同的味道。
想必无人能及夫人的用心。”
合口味便好。”
宫装妇人浅笑道：核桃糕的诀窍在于必须选用宛州山核桃，他处难觅。”
忽有一人急步入内：王爷，中州生变。”
中州出了何事？穆如屏询问道。
王府长史木原望向宫装妇人，踌躇未言。
嗯？！
牧云栾品着核桃糕，发出满足的轻叹。
王爷可是有事相瞒？
木原，直言无妨。”牧云栾摆手道，夫人乃自家人，家事自当知晓。”
遵命。”
木原上前低语：中州来报...
蠢材！莫非还要夫人揣测不成？牧云栾陡然厉声呵斥。
木原立即正色高声道：中州急报，定远营一日尽殁。
穆如槊亲率十万铁骑驰援前线，中州十二郡已失其半。”
密探来禀，入主中州时机已至，请王爷即刻发兵天启。
登临大位，再无人可阻！
此言一出，殿内如遭雷击，鸦雀无声。
牧云栾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块糕点，连盘掷地。
踏踏...
数名披甲宛州卫士应声而入。
穆如屏神色凝重地起身：牧云栾。”
我穆如儿郎在中州浴血奋战，你竟在背后算计？
我们？夫人与谁是？牧云栾抬眸审视。
自是穆如！
既姓穆如，终生护佑大端。”穆如屏不假思索道。
那么...牧云栾整了整衣袖起身，轻抚妇人面颊，若为开创大端新朝，令穆如氏永绝于世，是否理所应当？
夫人，请吧。”木原躬身作礼。
穆如屏泪落衣襟，失魂落魄地走出殿外。
数十载春秋流转，终究未能消弭牧云栾对帝位的野心。
同一天，邺王牧云栾率宛州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
十万牧云银甲迎战，刀光剑影染红天际。
............
宁州境内，参天古木连绵不绝。
这些苍木质地轻盈却坚如玄铁，羽族将宫殿筑于万年苍木之巅，族人亦栖居其间。
虽大楚世界不乏巨树，但动辄存活千百年的古木仍属罕见。
毕竟距大楚世界升格仅过去一年——这是依照主世界时间计算。
在此之前，大楚世界的底蕴远不及九州世界那般深厚。
高空之上，两支劲旅激战正酣。
楚字旌旗猎猎作响，三千乘驾罡境青蛟马的大楚禁卫在新月娥统帅下，与羽族精锐鹤雪团展开殊死较量。
羽族箭矢难破禁卫铠甲。
新月娥银甲红披翻飞，长枪如蛟龙出海，所过之处鹤雪士纷纷坠落林间，哀嚎声响彻夜空。
即便沐浴最盛月光，三千鹤雪士的银翼如何璀璨，也难挡大楚铁骑锋芒。
住手！
我等愿降！
眼见鹤雪团濒临覆灭，羽族十姓首领——风羽经天翼、鹤雪纬云汤终于屈膝求饶。
早该如此！新月娥银枪轻振，冷笑不止。
三千禁卫收枪而立，血染战袍凝视败军。
大楚礼部右侍郎封德彝，见过诸位。”
二十艘青鸟飞舟降落在羽族宫殿前，身着官服的中年文士含笑施礼。
请——
失去最后尊严的羽族人，只得恭敬引路商议归降事宜。
星流6312年九月。
大楚降临九州已满三月。
砰！砰！砰！
乾德楼内，原本两人角力已变成三人混战。
硕风和叶、穆如寒江、牧云笙赤膊相搏，每一拳都迸发筋骨轰鸣。
曾经清瘦的少年如今筋肉虬结，周身焕发着蓬勃朝气，那是希望的光芒，是奋进的印记。
三月苦修《大楚武经》，三人皆突破罡境，真气已能托身凌空，进境之速令人惊叹。
公子！
银容将一盏新沏的清茶轻轻放在寇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