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帝尊指挥御兽，女主暗中辅助
路朝辞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那声音穿透了万兽的嘶吼与人群的尖叫，清晰地落入每个幸存者的耳中。原本已经陷入绝望、只知抱头鼠窜的苏家弟子们，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动作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而那些身着玄天宗服饰的弟子，在听到命令的瞬间，反应截然不同。他们仿佛是上了发条的精密器械，立刻从最初的慌乱中抽身，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向路朝辞指定的方位集结。
“天枢、天璇，守东侧！”
“玉衡、开阳，扼守南翼！”
“摇光位中，稳住阵心！”
路朝辞的指令简短而精准，他并未亲自下场屠戮，而是立于阵前，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他的目光扫过战场，轻易便看穿了兽潮冲击的薄弱点与弟子们阵型的缺陷。
七名玄天宗内门弟子领命，身形闪动，手中法剑嗡鸣，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占据了北斗七星的方位，结成一个攻守兼备的剑阵。璀璨的灵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硬生生将兽潮最狂暴的第一波冲击给抵挡了下来。
有了玄天宗弟子做表率，其他幸存的苏家弟子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鼓起残余的勇气，靠近剑阵，在外围结成第二道防线，用自己微末的力量抵御着那些从剑阵缝隙中漏进来的妖兽。
整个战场的局势，竟奇迹般地稳住了。
“帝尊……帝尊威武！”
“我们有救了！”
劫后余生的弟子们爆发出混杂着哭腔的欢呼，看向路朝辞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岩台之上，夜星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身后的几名苏家弟子也同样看得目瞪口呆，满脸都是敬畏与庆幸。
唯有夜星晚，心中没有半分感激，只有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救星？
不，对她而言，这个男人就是一场行走的人形天灾。
她靠着冰冷的岩壁，感受着体内那份熟悉的、令人恼火的空虚感，气得牙根发痒。若非他在此地，她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让这所谓的兽潮灰飞烟灭。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当一个无能为力的看客。
看客？不，她夜星晚从来不当看客。
她的视线从路朝辞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上移开，转而投向了下方混乱的战场。路朝辞的剑阵虽然厉害，但终究人力有时穷。兽潮的数量太过庞大，种类繁杂，总有一些狡猾或体型特殊的妖兽，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攻击。
她的目光落在剑阵的左翼。三名苏家弟子正背靠背，勉力抵挡着一头双头土狼的攻击。他们配合得还算默契，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面前的敌人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们侧后方的一处阴影里，几只体型更小、速度更快的鬼面蛛，正悄无声息地攀附着岩石，朝着他们防御最薄弱的后心逼近。
那几只鬼面蛛的毒性极强，一旦被咬中，不出三息便会神仙难救。
夜星晚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不动声色地弯下腰，从脚边那堆碎石中，用两根手指拈起一粒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石子。
她没有去看目标，只是凭着前世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手腕轻轻一抖。
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轨迹，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精准地击打在鬼面蛛头顶上方峭壁上的一块早已风化、摇摇欲坠的钟乳石尖端。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根尖锐的钟乳石应声而断，带着几块碎石，呼啸着砸落下来。
“小心！”
那三名苏家弟子被头顶的异响惊动，下意识地向旁边一个翻滚。几乎在他们离开原地的瞬间，断裂的钟乳石便重重地砸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同时也将那几只正欲偷袭的鬼面蛛砸成了肉泥。
“好险……”三名弟子看着地上的石块和蜘蛛的残骸，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当是自己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随即又投入了与双头土狼的战斗中。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除了当事人的一声惊呼，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夜星晚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继续观察。
很快，她又发现了新的险情。
苏媚和那名林家子弟，仗着人多，占据了剑阵后方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但一头皮糙肉厚的铁甲蛮牛不知为何发了狂，脱离了主兽潮，直愣愣地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林家子弟脸色一变，急忙组织众人防御。但他们脚下那片土地，因为之前妖兽的践踏，泥土变得异常松软湿滑。若是硬抗，阵型必定会被冲散；若是向两侧躲闪，又会立刻陷入其他妖兽的包围圈。一时间，进退两难。
夜星晚的目光在那片松软的泥地上一扫而过，嘴角逸出一丝冷笑。
又是一粒石子。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岩石，而是铁甲蛮牛冲锋路线上方，一棵枯死老树上悬着的一截巨大而沉重的断枝。
石子破空而去，精准地打在了断枝与树干连接处最脆弱的一点。
“咔嚓——轰！”
那截足以合抱的巨大断枝，仿佛被一把无形的斧头砍中，轰然坠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铁甲蛮牛的身前，激起漫天烟尘。
“哞！”
铁甲蛮牛被这突如其来的障碍物吓了一跳，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就这短短一瞬间的停顿，为苏媚等人争取到了宝贵无比的喘息之机。
“快！用火符！烧它的眼睛！”林家子弟反应极快，抓住机会大吼道。
数道火符飞出，在铁甲蛮牛眼前炸开，剧痛与惊吓让这头巨兽彻底失去了理智，它不再冲击人群，而是调转方向，疯狂地朝另一侧的兽群冲撞过去，反而扰乱了妖兽的阵脚。
苏媚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嘴里还不忘抱怨：“吓死我了！这林子里的树怎么也这么不结实！”
她身边的弟子们纷纷附和，只觉得是天降好运，谁也没有去想，那断枝为何会掉落得如此巧合。
夜星晚默默地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
凡人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仅仅是投掷了几颗石子，就感觉到了疲惫。
她靠回岩壁，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继续用她那超越常人的洞察力，审视着整个战场。她就像一个躲在幕后的棋手，用一颗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撬动着整个战局的走向。
路朝辞立于阵前，神色清冷。
他虽在指挥全局，但神识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着整个战场。
第一次落石，他察觉到了，只当是兽潮引发的震动所致。
第二次断枝，他也察觉到了，认为是巧合。
但当第三次、第四次类似的“巧合”发生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一名玄天宗弟子被一头影豹逼至死角，眼看就要被利爪开膛破肚，一颗石子却突兀地从高处飞来，打在他脚边的剑鞘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那弟子受惊之下，身体下意识地一矮，恰好躲过了影豹致命的一扑，为同伴的救援赢得了时间。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太巧了。
这些“意外”发生的位置、时机，都精准得不像话。每一次，都是在最危急的关头，用最小的动静，化解了一次致命的危机。
这绝非巧合。
路朝辞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蹙起。
有人在暗中出手。
是谁？
他的神识如水银泻地，瞬间扫过整个战场。那些幸存的弟子，一个个都在拼死搏杀，灵力波动紊乱，心神高度紧张，绝无可能分心做出如此精妙的操控。
那么，出手之人，必然不在战场之内。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越过混乱的兽群和摇曳的火光，最终，落在了那处地势险要的、高耸的岩台之上。
夜色与烟尘笼罩下，他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那岩台的边缘，似乎站着几道人影。他们远离战场，偏安一隅，仿佛是这场血腥杀戮之外的看客。
路朝辞的眼神微微一凝。
就在这时，兽潮的奔涌之势开始减缓。似乎最疯狂的先头部队已经冲了过去，后续的妖兽虽然数量依旧庞大，但暴虐之气却减弱了不少。
压力骤减，幸存的弟子们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主持试炼的那位苏家长老，此刻也狼狈不堪地靠在一块大石上，他浑身是血，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他喘息着，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当发现死伤惨重，尤其是几个他看好的旁支精英都不见了踪影时，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惜。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了那处高高的岩台。
当他看清岩台上那几个虽然狼狈、却毫发无伤的身影，尤其是看到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夜星晚时，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
怎么可能？
在刚才那种毁天灭地般的兽潮冲击下，他们……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还占据了整个战场最安全、视野最好的位置？
夜星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奇迹。
她所有的心神，都耗费在了刚才那一场无声的“战斗”中。此刻危机稍缓，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一股源自凡人躯体的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缓缓滑坐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岩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衣襟里，那只被她护得好好的幼狐动了动，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安抚般的咕噜声。
夜星晚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发现连动动脸部肌肉都觉得费力。
她闭上眼，准备稍作休息。
然而，一股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却如同实质的剑锋，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夜星晚心中一凛，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顺着那道视线望去，正对上路朝辞那双深不见底的、探究的眼眸。
他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与周围的血腥与狼藉格格不入。他的目光穿透了数十丈的距离，穿透了摇曳的火光与弥漫的烟尘，牢牢地锁定了她。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怜悯与心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夜星晚看不懂的、深沉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