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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庆厚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烟消云散。这哪里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这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不,是小母老虎!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院子里,晚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走到门口,徐庆厚停下脚步,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转头做最后一次试探:“不知……日后该如何称呼令叔?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方便拜见。”

夏缘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困惑的、努力思索的表情,说道:“我二叔不让我跟外人提他的名字。”她歪着头,仿佛在努力回忆着长辈的嘱咐,“他说,生意场上,叫他什么都行,只要钱给到位就行了。他还说……做他们那行的,名字越少人知道越好。”

做他们那行的……徐庆厚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站稳。再联想到那句“水泥桩子”,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几个灰暗又血腥的词汇。他不敢再问了,再问下去,恐怕自己的名字也要被人知道了。

“明白,明白了。”徐庆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连连摆手,“那我们就静候夏小姐的消息了。告辞,告辞。”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拉着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字的周一刀,匆匆钻进了停在胡同口不远处的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里。

黑色的轿车很快发动,像一条受惊的游鱼,仓惶地消失在深沉的暮色中。

夏缘脸上的笑容,在车灯消失的那一刻,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化为一片冰冷的空白。她猛地转身,关上院门,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朱漆大门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抽干了。她顺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到冰凉的青石地面上,双腿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刚刚在地窖里,她但凡有一个眼神的闪躲,一句话的迟疑,现在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了。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后背,晚风一吹,那股凉意仿佛要刺进骨髓里。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那个所谓的“二叔”,那句关于水泥桩子的话,不过是她前世窝在沙发里,看过的某一部港片里的经典台词。

夏缘赌的就是徐庆厚这种人的多疑、贪婪和惜命。她赌赢了。可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此刻才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是不怕,她只是逼着自己,在那一刻,绝不能怕。

她就那样蜷缩在门后,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夜色彻底笼罩了整个小院,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噬,她才扶着粗糙的门框,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再次检查了一遍地窖的封口,又把西厢房的房门和大门都仔仔细细地锁好。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藏着无数财富,也同样藏着无尽危险的四合院。

回到广播学院,已经是华灯初上。校园里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笑闹声、读书声、远处操场传来的口哨声,交织成一片鲜活而安宁的景象。

这熟悉的人间烟火气,终于让夏缘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慢慢落回了实处。她刚才经历的一切,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与眼前这片宁静的象牙塔格格不入。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刚走到宿舍楼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夏缘!”

夏缘抬头,看见陶斯民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两个用纸袋包着的东西,似乎在等什么人。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看到他,夏缘心里那根紧绷了一晚上的弦,莫名地松了一下。她走了过去打招呼:“班长。”

“你去哪儿了?一下午都没看到你人。”陶斯民将手里的一个纸袋递给她,“晚饭吃了吗?我刚去食堂,顺便给你带了两个肉包子,还热着。”

温热的触感从纸袋传来,顺着指尖,一直暖到心里。夏缘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在地窖里,她孤身一人,与豺狼对峙,赌上性命。而在这里,有人在路灯下等她,只为给她带两个热包子。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一瞬间几乎要落下泪来。

“怎么了?”陶斯民察觉到夏缘的不对劲,眉头微蹙,“你脸色很难看,是生病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夏缘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闷:“没有,就是……去一个亲戚家,路太远,有点累。”她不敢看他。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出那些惊心动魄的秘密。

陶斯民没有追问,只是把另一个纸袋也塞到对方手里,说道:“这是一瓶麦乳精,你拿回去冲着喝,补补身子。”他顿了顿,语气温和,“看你就是不怎么会照顾自己。以后周末别总往外跑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夏缘攥紧了手里的纸袋,包子的热度,麦乳精瓶子的冰凉,都清晰地传到她的掌心。她轻声说:“谢谢你,班长。”

“跟我还客气什么。”陶斯民笑了笑,路灯下,他的笑容干净又明朗,“快上楼吧,包子趁热吃。”

夏缘点点头,转身往宿舍楼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陶斯民。她鼓起勇气,轻声问道:“班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陶斯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女孩会这么问。路灯的光线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他看着夏缘,认真地回答:“因为,我觉得你一个人在这里,很不容易。”

他看过夏缘写的小说,懂得《边城恋》、《囚鸟》这些文字背后的力量与孤独。一个能写出那样故事的女孩,内心该是何等的丰盈,又是何等的敏感。

他只知道她的才华,却不知道她此刻正背负着足以压垮任何人的秘密和财富。他只是单纯地,想保护这份他所欣赏的才华与脆弱。

夏缘的心,被这句简单的话,轻轻撞了一下。不是因为她漂亮,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别的背景,只是因为,这个男人觉得她“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