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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然死死盯着叶冰裳,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算计。

但眼前的少女,虽然柔弱苍白,眼神却清澈而坦诚,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物归原主?”翩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凄厉地笑了一声,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情丝已与你肉身融合,如何归还?除非你死,或者以高强法力剥离……

但剥离情丝,痛苦无比,且会对神魂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你一个凡人,根本承受不住。”

她顿了顿,讽刺道,“你会愿意?”

叶冰裳心中微凛,原主记忆中被剥离虽痛苦到也没如此危险?原来剥离情丝竟如此凶险吗?

她面上不显,只是轻轻摇头,目光坚定:

“若此法可行,能为姑娘取回挚爱遗物,我愿尽力一试。毕竟,此物本就不属于我。”

翩然瞳孔微微收缩,五指微张,尖锐的指甲寒光闪烁,妖气锁定叶冰裳,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

面对这生死一线的威胁,叶冰裳的心跳如擂鼓,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冷静。

她赌的就是翩然对姜饶用情至深,赌她不会轻易杀死将姜饶遗言与遗物送回之人。

“翩然姑娘,”叶冰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尽管她自己此刻也命悬一线,

“姜公子临终前,将此物托付于我,是希望它能回到你身边,伴你左右,而非引来杀身之祸,让你徒增罪孽。

若你今日杀了我,情丝或许能取出,但姜公子这份跨越生死的心意,也将随之蒙尘。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翩然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疯狂和杀意微微凝滞。

姜饶……那个傻子,到死都想着她……

叶冰裳见她有所动摇,继续趁热打铁,语气更加柔和,带着感同身受的悲悯:

“我知你悲痛,骤然得知挚爱死讯,心中定然如刀绞油煎。我虽与姜公子只有一面之缘,却能感受到他对你的深情厚意。

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只为完成对你的承诺……这份情意,天地可鉴。

我无意侵占属于你们的东西,今日前来,是希望能找到一个两全之法,既不负姜公子所托,也能……平息你的伤痛。”

翩然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听着她提及“信物”和“不能夺人所爱”,心中对姜饶的思念和愧疚更是翻江倒海。

这情丝是她送的,如今姜饶死了,情丝阴差阳错到了这凡人女子体内,这女子却冒着风险来找她,只想归还……

她看着叶冰裳纤细的脖颈,眼神闪烁了一下。

杀了她,情丝自然能取回,但……姜饶的遗言犹在耳边,这女子是替他传话、安葬他的人。

翩然移开视线,语气有些生硬:“我断了两尾,法力剥离不了情丝。”

叶冰裳惊呼了一声,有些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罢了……”翩然见她的样子不似作假,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对命运的无奈和对姜饶的追忆,

“既然阴差阳错到了你体内,或许……也是天意。姜饶他……既然选择还给我,而我又拿不回来……那便暂且由你保管吧。”

这正是叶冰裳想要的结果。

她心中一定,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愧疚和不安:“这……这如何使得?此物……如此贵重之物,又对姑娘意义非凡,我……”

“我说放你那里,又不是给你,啰里吧嗦的哪来那么多话,烦不烦啊!”翩然猛地回头,眼眶泛红,带着妖类的任性蛮横。

她站起身,背对着叶冰裳,望着那棵老槐树,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怅惘。

“就当是……谢谢你替他传话,让他入土为安。”

叶冰裳知道见好就收,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

“既然如此……冰裳定会好好保管了。待来日,翩然姑娘能剥离时定原物奉还。”

她顿了顿,又道,“姜公子葬在城外东郊十里,那棵最大的垂柳树下。姑娘若想去祭拜……”

“我知道了。”翩然打断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疏离,甚至带着一丝逐客的意味,“你走吧。”

翩然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叶冰裳不再多言,悄然退出了这座院落。

走在返回叶府的路上,夜风拂面,带着凉意。

远离了那令人窒息的妖气压迫,叶冰裳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她抚摸着颈侧,那里情丝安静地潜伏着。

117在她脑海里后怕地嚷嚷:“吓死我了!刚才那狐狸精真的要动手了!主人你胆子也太大了!”

叶冰裳平复着心跳,眼神在夜色中闪烁:

“风险与收益并存。如今,情丝的名分算是过了明路,翩然这边隐患排除了,暂时稳住,这根情丝,以后用起来,也能少些顾忌。”

她抬头望向叶府那巍峨却冰冷的轮廓,眼神沉静如深渊。

魔力……翩然是妖,妖气与魔力虽不同源,却都属阴属浊。

或许,可以从她这里,找到一丝关于如何接触、引动“魔”之力量的线索?

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自那夜从翩然处归来后,叶冰裳的生活表面依旧波澜不惊,但暗地里的节奏却明显加快了。

嘉卉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或许是那夜小姐独自外出带来的担忧,又或许是平日里叶冰裳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个小丫头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愤愤不平或暗自垂泪,做事多了几分谨慎,眼神里也渐渐有了思考的光芒。

她会主动留意府内的风吹草动,汇报时也不再是单纯的情绪宣泄,而是尝试着分析利弊。

叶冰裳将她的转变看在眼里。

忠诚固然可贵,但一个有头脑、能独当一面的助手更为难得。

在一个午后,她屏退左右,只留嘉卉在房内。

“嘉卉,”叶冰裳看着她,神色平静,

“你想不想,以后我们主仆二人,不必再看人脸色,不必再为几块炭火、几顿冷饭发愁?”

嘉卉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坚定的光芒,用力点头:

“想!小姐,奴婢想!奴婢再也不想看着您被欺负,却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