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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辱。

这是最直接的感受。

然而几秒钟后。

那被怒火点燃的指尖,却又带着固执,重新翻开了书页。

愤怒归愤怒,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到了点子上。

她之前的批注确实肤浅,只想着走捷径。

“踩冬麦”或“压麦”是中国北方冬麦区一项历史悠久的传统农事活动。

通常发生在冬季或早春,农民会有意识地驱赶牲口或甚至亲自到麦田里踩踏越冬的小麦。

传统经验认为,对麦苗进行适度的“伤害”(踩压),可以刺激小麦在开春后产生更多的分蘖(即从主茎基部长出新的分枝)。

分蘖是构成小麦产量的关键,有效分蘖越多,未来的穗数就可能越多。

踩踏可以压伤或抑制早期生长的越冬杂草。同时,也能将一些露籽的麦种重新压入土中,利于其扎根生长。

佑天寺若麦很明显,是麦子。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滋生,混杂着被看穿的恼怒,和一丝诡异的认同?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为了原谅他,而是为了“资源”——他留下的这些批注。

是宝贵的一针见血的指导。

是她靠自己摸索可能永远也触及不到的核心。

为了在舞台上站稳脚跟,为了在东京活得更好,她必须利用起来。

看到第二处的标注。

“哼,说得轻巧。”

她冷哼一声,但眼神却认真了许多。

她之前确实把这两者看作水火不容的矛盾体,只想敷衍了事地完成舞台任务,别影响她的“正事”。

但他点出的“统一”可能性。

真的存在吗?

喵梦没有办法证伪。

她咀嚼着这句话,目光落在自己微微蜷起的手指上。

这双手,敲鼓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在东京站稳脚跟。

但......难道就不能同时敲出属于自己的、带着不甘和挣扎的反抗之音吗?

愤怒依旧在,但其中混杂了一丝豁然开朗的震动。

这家伙总是会在戏弄人心的时候留下来一点好东西。

让喵梦即使是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喝下那如同毒药一样的稀饭。

这份认知让她在屈辱之余,又无法抑制地生出一丝被精准“喂养”和“引导”的奇异满足感。

“难道.....我已经.......”

关于“当众孤独”。

看到自己那个“流汗的尴尬笑脸”旁,是他毫不客气的批评:

“.....想想你追逐激光笔红点时那种忘我的专注——那就是‘孤独’的雏形.....”

“.......”

“专注……”

她低声重复。

追逐激光笔红点时的感觉……那种被本能驱使、心无旁骛、眼里只有那一点鲜红的纯粹状态……

她当然记得。

那是一种近乎屈服的专注,却也是奇异地摒除了所有外界干扰的状态。

确实是在表演宠物猫的时候心累的灵光一现。

确实也是演得比较像的一组。

她确实也没有否认,当时的心境从抗拒变成了配合之后得到的奖励确实能够让她在醉梦之中好好的感受到自己的价值以及存在。

珠手诚再一次用她最不堪的宠物体”,为她指明了通往舞台信念感的道路。

他精准地挖出她记忆里最驯服的片段,告诉她:

看,这就是你需要的状态,把它用到舞台上去。

荒谬。

屈辱。

暗爽。

还要。

但.......该死的有效!

佑天寺若麦合上书,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胸腔里翻江倒海。

愤怒的余烬尚未熄灭,对自身被如此透彻掌控的恐惧和羞耻感依旧强烈。

然而,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如同外卖打架时候的折扣券一样淹没那些激烈的负面情绪。

是“资源”被有效利用的踏实感。

他留下的批注,价值千金。

她必须学,必须吸收,这是她向上爬的阶梯。

更是对“所有物”身份的无声确认与扭曲的接纳所带来的安全感。

他看透了她所有的挣扎不堪和算计,精准地知道如何“修剪”她,如何“喂养”她,如何引导她发挥最大的“价值”。

这种被完全掌控被彻底“拥有”的感觉,剥开愤怒和羞耻的外壳。

露出的是一种诡异的、令人战栗的安心。

她是他精心挑选打上烙印并投入资源“饲养”和“训练”的宠物。

她的挣扎,她的愤怒,她的学习,她的进步,甚至她此刻内心翻涌的所有复杂情绪,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我到底是摊上了什么怪物主人?”

这认知本身,就是一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归属证明。

佑天寺若麦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餐桌上空了的粥碗。

又移到那本摊开的、写满了他字迹的书上。

她伸出手,不是愤怒地拍打,也不是厌恶地推开,而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确认所有权般的姿态,轻轻抚摸着书页上他那遒劲有力的字迹。

指尖划过“痛与爽”“项圈”“生存本能”“专注”

.......这些由他亲手刻入她认知的关键词。

粉紫色的猫眼里,屈辱和愤怒的火焰渐渐沉淀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合着臣服认命与扭曲依赖的复杂幽光。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认清了自身位置并从中汲取到扭曲养分的疲惫与.....安定。

“主人......”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认命。

“……您教导得是。”

如何培养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佑天寺若麦倒是已经完全完成了这一部分。

无法逃离的威胁。

没有办法放弃金钱物质上的支持的佑天寺若麦只有屈从的理由。

正是因为爱。

正是因为她对于家人的爱。

转化成为了一种近乎是殉道者一般的自我牺牲还有自我救赎。

这是爱?

还是诅咒?

正如她的艺名一样充满了讽刺,不是吗?

A·m·o·r·i·s?

施暴者的小恩惠。

远超市场价值的薪酬,精神崩溃时候关怀的行为。

或者是表现出来的关怀的行为。

以及对于潜力和价值的认可,还有香到完全没有办法拒绝的大饼。

渴望被看见的心理,渴望被认可的心理。

竟然是由施暴者的契约来维系的。

当所有的惩罚被话语权定义成为了:“教导。”

当所有的重构价值观被美化为她也能认同的“为了你好。”

当所有的经济控制被解析成为了:“资源提供。”

所剩下的就仅仅只有被死死控制住,自己被自己控制住的人偶而已。

(我没有影射某些家庭啊,别害我写不了小说。)

被彻底“拥有”和“标记”的感觉扭曲解读为一种强烈的排他的“归属感”。

只有她是珠手诚的猫咪,玩物。

她抚摸他字迹的行为,以及那句低声的“主人…您教导得是”

仅仅一种疲惫的、认命的、但包含了扭曲情感的最终屈服。

这种情感本质上是对施害者权力和控制的忠诚宣誓,而非健康的爱。

她的生存、事业发展、甚至扭曲的“自我价值实现”都完全依赖于珠手诚。

这种全方位的依赖使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仿佛一条无形的契约将两人维系在一起。

佑天寺若麦已经变成了珠手诚的型状了。

如同他的某个艺名一样。

你说对吧?

V·a·l·o·r·a·n·t?

但是无所谓。

珠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