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来，马建军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沉稳。晚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休息，而是把阿孜古丽、马小军，还有李大强和小诺，都叫到了客厅。灯光下，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郑重。
“有些话，趁着大强和小诺也在，我想说说清楚。”马建军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让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肃穆。阿孜古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马小军则坐直了身体，神情专注。
马建军从怀里摸出一个老旧的、但保存得很好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看向阿孜古丽，目光里充满了感激与深情：“阿孜古丽，我谢谢你。这些年，辛苦你了。没有你，我这个老头子，还有这个家，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阿孜古丽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马建军轻轻摆手制止了。
然后，他看向儿子马小军，眼神变得复杂，有骄傲，有慈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小军，你长大了，爸很高兴。你现在有自己的事业，有李伯伯、戎峰哥、星星哥他们帮衬着，爸很放心。”
马小军喉头滚动，叫了一声：“爸……”
马建军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打开了那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份显然经过公证的文件，还有一本存折和几张银行卡。
“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这次跟大强去武汉，是去调理身体，但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得提前安排好，免得以后麻烦，也免得你们心里有疙瘩。”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却让听的人心里发紧。
“这套房子，是我和你阿姨（指阿依古丽）当年单位的福利房，后来买下来了。阿孜古丽，”他看向妻子，“我走后，这房子就归你。你有完全的处理权，是住，是租，还是卖，都随你心意。”
阿孜古丽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马建军又拿起存折和银行卡：“我这一辈子，没啥大本事，就攒下这些。分成三份。”他清晰地说道，“一份，是给你的，阿孜古丽，密码是你的生日。一份，是给小军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还有一份……”他顿了顿，看向李大强，“大强，这一份，是给小诺的。
算是……我这当叔叔的，给的一点心意。或者，就当是万一他们以后遇到什么难处，能应应急。虽然知道你不缺钱，马建军看向小诺说。但这是我和你阿帕的心意。
这个安排，完全出乎李大强的意料。他立刻摆手：“老马！这不行！孩子们有手有脚，自己能挣！这钱你留着，和阿孜古丽好好养老！”
“大强！”马建军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听我说完！咱们兄弟一场，我的这点心意，给咱们两家的下一代，怎么了？你要是不让小诺收，就是看不起我这点心意，就是不把我当兄弟！”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真诚。李大强张了张嘴，看着老友激动而认真的脸，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马建军见状，神情缓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他将文件分别推到阿孜古丽和马小军面前。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安排的也安排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下来，靠进沙发背里，“这下，我就能安安心心、无牵无挂地跟大强你去武汉了。该看病看病，该调理调理，好好享享老兄弟的福！”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阿孜古丽低低的啜泣声。马小军红着眼眶，拿起那份文件，又轻轻放下，走过去紧紧抱住了父亲瘦削的肩膀。
李大强看了看女儿，小诺和父亲同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