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的转移是在绝对保密状态下进行的,名义上是一次针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深度疗养。他被安置在一处坐落于江南水乡、外表看似普通干部疗养院,实则内部配备了最先进医疗和监控设备的秘密基地。这里环境清幽,竹林掩映,与陆子谦所在的北方基地形成一南一北的犄角之势。
对陈老板的监测提升到了最高级别。奥黛特夫人派来的那位精神感应学徒每日定时对他进行温和的感知探查;神代千夏的团队远程分析着他每一分钟的脑波数据;基地内的医生则记录着他最细微的生理变化。然而,除了最初那次晕厥时的异常波动外,陈老板表现得与常人无异,甚至因为脱离了之前紧张的氛围,气色反而好了不少。他对自己可能成为“容器”一事毫无察觉,只当是组织上对他格外关怀,安心享受着这难得的“假期”。
与此同时,北方基地里,陆子谦的康复治疗出现了新的进展。在一次尝试性的、结合了微弱电流刺激和特定频率声波的联合疗法后,他的脑波活动不再仅仅是孤立的峰值,开始出现短暂的、 albeit (虽然)极其微弱和混乱的、类似睡眠中快速眼动期的活跃波段。这表明他的大脑正在从完全的沉寂中缓慢地、艰难地尝试重新组织功能。
更令人惊讶的是,当医护人员播放一些八十年代新兴的、节奏明快的流行歌曲时(这是医疗团队试图用新时代的刺激唤醒他),他脑波中的混乱度会明显增加;而当他前世熟悉的、周璇婉转的《夜上海》旋律响起时,那混乱的波段中则会偶尔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趋近于正常的节律。
这个细微的差别被敏锐地捕捉并上报。杨主任看着对比数据报告,若有所思。“他深层意识里,对前世的记忆锚点比今生更牢固……或者说,在意识重构的过程中,他作为‘老克勒’的那部分人格底色,正在成为复苏的基础。”
这个发现指导了后续的唤醒方案。医疗团队开始更多地融入他前世熟悉的元素——不仅仅是音乐,还有通过设备模拟出的旧上海街头的市井声音、甚至是他当年常抽的某种雪茄的淡雅香气(经过医学安全评估)。
治疗在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陆子谦的身体机能进一步恢复,甚至偶尔能在护士的辅助下进行极小幅度的被动活动。但他依旧没有睁眼,没有对外界指令产生任何明确反应,意识的核心似乎仍被困在某个深邃的迷宫之中。
就在北方基地为这一点点进步感到鼓舞时,江南水乡的秘密疗养院,传来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陈老板像往常一样早早睡下。值班的感应学徒在例行巡查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陈老板的房间内“苏醒”了。她立刻通知了安保和医疗团队。
当人们冲进房间时,陈老板依旧在熟睡,呼吸平稳。但房间里的情况却异常诡异——所有未固定的纸张,包括床头柜上的报纸、笔记本,都无风自动,轻微地悬浮起来,并在空中缓缓旋转;桌子上的一个陶瓷水杯表面,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这些水珠并非随意分布,而是隐隐构成了某种复杂而陌生的几何图案;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监控设备记录到,在那一刻,陈老板的脑波活动并非沉睡的慢波,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高频而有序的复杂波形,与他平时的人格特征截然不同!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大约十秒钟。
随后,一切异状瞬间消失,纸张飘落,水珠滑落,脑波也恢复成了正常的睡眠模式。陈老板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模糊的梦话,继续沉睡,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远程参与分析的神代千夏在查看了数据后,给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初步结论:那种高频有序的脑波,其复杂度和信息密度,远超正常人类大脑的生理极限,更接近于……某种高级信息处理单元在短时高负荷运转时的状态!
“种子”的碎片,不仅存在,而且似乎在陈老板无意识的状态下,偶尔会短暂地、不受控制地“启动”,并与周围环境产生某种未知的能量交互!
这个消息让杨主任的心情更加沉重。陈老板体内的“种子”碎片,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其苏醒不受控制,其目的无法揣测。是“种子”意识在尝试自我修复?还是在无意识地进行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操作?这种不受控的“涟漪”,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他立刻下令,加强对陈老板所在地点的能量屏蔽和信号干扰,同时加快对陆子谦的唤醒进程。也许,只有当主体意识真正归来,才能弄清楚这一切,并重新掌控这失控的局面。
而在遥远的深空,那片冰冷的能量网络中,之前曾微弱闪烁过的那个节点,再次亮起,这一次,持续的时间稍长了零点几秒,并且,其闪烁的规律,似乎与江南水乡那次短暂异动时产生的、微不可查的能量逸散,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同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