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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组,‘惊蛰’组。由老秦负责。你们是我们的退路。提篮桥的下水道系统,是百年前英国人设计的,四通八达。这份图纸上,有一个出口,在监狱外一公里的苏州河边。你们的任务,是在那里接应我们。”

“整个行动,从我们进入监狱到撤离,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无论成败,所有人都必须撤离!这是死命令!”

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被这个计划的精密和大胆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先生,”杜子峰看着白良,眼神无比凝重,“这个计划……太险了。尤其是你带领的‘雷声’组,几乎是九死一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良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准备行动吧。”

……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

一辆黑色的、挂着特高课牌照的囚车,在细雨中,缓缓驶向提篮桥监狱的大门。

车里,白良穿着一身笔挺的日军大尉军服,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神情冷峻。阿力和阿山扮成他的副官,另外两名红党精英则扮成押送的士兵。

后座上,叛徒王德发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脸上满是惊恐。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投靠“皇军”,就会被自己人抓起来。

囚车在门口被拦下。

一名日本中尉走上前来,厉声盘问。

白良摇下车窗,用一口流利的东京口音,冷冷地说道:“特高课,秘密行动。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井上课长命令,立刻押送过来,由他亲自审讯。”

他将一份伪造的、盖着特高课最高级别印章的调令递了出去。

中尉狐疑地接过调令,又看了看车里的王德发,用内部电话开始核实。

白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份调令,是他通过之前策反的一名特高课文员伪造的,虽然天衣无缝,但一旦对方直接联系井上一郎本人,一切就都完了。

他在赌,赌这种“紧急要务”,中尉不敢直接打扰正在准备审讯的井上一郎,只会联系特高课的值班室。而值班室的电话,早已被白良安排的人做了手脚。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中尉挂了电话,脸上的怀疑消除了大半。他对着白良敬了个礼:“中岛大尉,请进!课长正在‘特别审讯室’等着你。”

地狱之门,开了。

囚车缓缓驶入监狱。白良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再无退路。

他们将王德发押下车,径直走向“丙字监区”。一路上,遇到的狱警看到他们身上的特高课制服和那份调令,都纷纷敬礼让行。

“特别审讯室”在监区的最深处。当他们到达时,正看到两名狱警准备将一个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人拖进去。

是老徐!

白良的心猛地一沉,老徐已经快不行了!

“站住!”白良厉声喝道。

两名狱警回头,看到是特高课的大尉,连忙立正。

“井上课长在哪里?”白良问道。

“报告大尉,课长正在里面准备,让我们把犯人带进去。”

“我们抓到了更重要的人物,课长命令,先审这个!”白良指了指被押着的王德发,然后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把这个犯人,先押回普通牢房!这里,由我们接管!”

两名狱警有些犹豫。

白良上前一步,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八嘎!你敢质疑课长的命令吗?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那一耳光,加上白良流利的日语和嚣张的气焰,彻底镇住了他们。

“哈伊!”两名狱警不敢再多言,连忙将老徐拖走。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白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中文,对几乎失去意识的老徐说了一句:“撑住。”

老徐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下午三点的钟声,敲响了。

“轰——!!!”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整个监狱都感到了剧烈的震动。

刺耳的警报声随之响起。

“怎么回事?”

“报告!西边军服仓库煤气管道爆炸!引发大火!”

监狱里顿时乱成一团。监狱长立刻下令,调派一半的守卫力量,前去救火。

机会来了!

白良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动手!”

话音未落,阿力和阿山已经如同猎豹般扑出,手中的匕首无声地划过了两名狱警的喉咙。另外两名红党同志也瞬间出手,解决了另外几名反应不及的守卫。

他们将叛徒王德发拖进一间空牢房,阿山在他的脖子上一拧,结束了他可耻的一生。

“阿山,你去装炸药,在我们撤离后,把这里彻底炸掉,毁掉所有痕迹!”白良命令道,“其他人,跟我去救人!”

他们冲向关押老徐的牢房。此时,“特别审讯室”里的井上一郎,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问身边的助手。

助手匆忙跑出去查看,很快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不好了课长!有人……有人劫狱!”

井上一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立刻意识到,仓库的爆炸只是个幌子!他猛地拔出配枪:“跟我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丙字监区”里,枪声大作。

白良一脚踹开牢门,将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徐背在自己身上。

“撤!”

但他们的退路已经被闻讯赶来的狱警堵死。狭窄的走廊里,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子弹在空中呼啸,不断有人倒下。

一名红党同志为了掩护大家,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向了敌人最密集的火力点。

“红安军万岁!”

一声怒吼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血肉横飞,敌人的火力被暂时撕开了一道口子。

“快走!”白良的眼睛红了,他背着老徐,带头向预定的下水道入口冲去。

然而,在通往地下室的铁门前,他们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井上一郎!

他带着一队卫兵,堵住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风笛!”井上一郎看着白良,脸上露出了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和残忍,“我们终于见面了。我该说,欢迎光临吗?”

白良将老徐交给身边的阿力,自己站了出来,与井上一郎遥遥对峙。

“井上课长,久仰。”他的声音,同样冰冷。

“放下武器,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井上说道。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白--良冷笑。

话音未落,双方同时开火!

枪林弹雨中,白良和井上,两个宿命中的敌人,展开了生死对决。他们的子弹,都精准地射向对方。

一颗子弹擦过白良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而白良的一颗子弹,则击中了井上一郎的肩膀,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掩护我!”白良对阿力大吼。

阿力和剩下的两名队员用密集的火力压制着敌人,为白良争取时间。

白良猛地向前翻滚,躲进一个掩体后,而他的目标,却是墙上的消防栓!他用枪托狠狠砸开玻璃,拧开了阀门。

巨大的水压,瞬间喷涌而出!

走廊里顿时一片混乱,水柱的冲击力,让许多日本兵站立不稳。井上一郎的视线,也被水幕所阻挡。

趁着这个机会,阿力已经背着老徐,撬开了通往下水道的井盖。

“良哥!快!”

白良一个翻滚,跳进了漆黑的下水道。阿力和最后的两名队员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追!给我追!跳下去!”井上一郎捂着肩膀,疯狂地咆哮着。

然而,就在日本兵准备追击时,阿山安放的炸药,被引爆了。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让整个“丙字监区”都发生了剧烈的晃动,走廊瞬间被坍塌的砖石所堵死。

井上一郎被气浪掀翻在地,他看着被堵死的通道,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下水道里,污浊的臭水淹没了膝盖。

白良一行人在黑暗中艰难地前行。他们不敢开手电,只能摸索着前进。老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背着他的阿力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冷。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名红党同志发出了一声闷哼,倒在了水里。

“怎么了?”

白良借着从井盖缝隙透进的微光,看到那名同志的背后,插着一支淬毒的吹箭!

“有埋伏!”

黑暗中,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扑了过来。是日本人的水鬼部队!他们竟然早就料到有人会利用下水道。

一场在黑暗和污水中的惨烈搏杀,就此展开。

看不见敌人,只能凭着感觉和声音战斗。匕首入肉的闷响,临死前的低哼,不断在黑暗中响起。

阿力为了保护老徐,用后背硬生生扛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污水。

白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最后一个水鬼的脖子拧断。

当他们终于到达苏州河边的出口时,三十六人的队伍,只剩下了白良、阿力、老徐,以及另外一名身负重伤的红党队员。

老秦带着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快!上船!”

他们将伤员抬上接应的小船。船迅速地驶向江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直到这时,白良才彻底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将他吞噬。他看了一眼躺在船板上,气息微弱的老徐,又看了一眼为了保护老徐而身受重伤的阿力,心中百感交集。

行动……算是成功了吧。

但代价,太过惨重。

他不知道,这次用无数同志的鲜血换来的“合作”,究竟值不值得。他只知道,当他看到老徐在杜子峰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睛,说出“谢谢”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一切,或许都是值得的。

船在黑暗中前行,载着这群从地狱归来的人。

岸上,提篮桥监狱的火光与爆炸声,与外滩的繁华灯火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副无比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画卷。

白良知道,从今晚起,他与井上一郎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而上海的天,也因为这场“惊蛰”行动,彻底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血腥,更加艰难。他握紧了手中的枪,目光投向了更深的黑暗。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安全屋里的空气,混杂着浓烈的消毒水味、血腥味和草药味。

老徐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一位从解放区辗转过来的老中医正在为他施针,每一针落下,都带着无比的小心和凝重。阿力和其他几名受伤的队员也被妥善地安置着,伤口被重新包扎,虽然身体虚弱,但活下来的庆幸,让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杜子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恢复平静的街道,心中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复。他转过身,走到正在擦拭武器的白良面前,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感激,有敬佩,更有深深的担忧。

“白良同志,”他第一次没有称呼“先生”,而是用上了同志这个称谓,“我代表上海所有幸存的同志,谢谢你。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白良没有抬头,只是用一块鹿皮,一遍遍地擦拭着那把沾染过冈本雄和白松罪恶的m7刺刀,仿佛要将上面的每一丝戾气都擦拭干净。

“不必客气。”他的声音很平淡,“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

“但是,你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杜子峰的声音压得很低,“井上一郎现在就是一头疯狗,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挖出来。上海,现在对你来说,是龙潭虎穴。你必须马上撤离!”

旁边,刚刚苏醒的老徐也挣扎着想要起身,用微弱却坚定的声音附和道:“杜书记说得对……白良同志,你是英雄,是功臣,不能白白牺牲在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秘密通道,可以安全地送你离开。”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良身上。他们都是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深知这次行动的成功有多么侥幸,也深知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报复会有多么疯狂。在他们看来,白良这位总指挥,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刻消失。

然而,白良却缓缓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