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海巫师暗蓝色的瞳孔里星芒一紧,他遮住他手臂上的伤口,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着。
有一道血丝浸湿了他的白衬衫,猩红的血就像是玫瑰花汁。
小九瞳孔一紧,连忙拉着海巫师的手,低声说道,“我们赶紧去包扎一下吧,你的伤口在流血。”
“嗯。我们先去三楼了。”海巫师盯着小九的脸,无比温柔又宠溺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
自从小九上次发起单方面的冷战之后,两人好久都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说话了。
海巫师嘴角勾起笑意,就像是噙着一抹化了的山雪。
他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偷偷的瞄了一眼那个不怀好意的老伯爵。
“走吧。”他随后又推了一下轮椅,两人走向了升降梯。
“我不知道你对那个王子还有没有感情,但是小九,我希望你还是能做出正确判断,他不是一个值得你退让的人。”海巫师用他那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的拢了拢小九的头发。
头顶的声音就像是炙热的光,一字一句都化作炭火,将她这块肉放在上面煎烤。
汗水一点点的滴落在额头上,小九因为这几句话,心里翻江倒海,情绪不稳。
她紧紧的握着轮椅的手柄,认真的听着海巫师的话。
很认真的模样,并且她望着海巫师的眸子都带着真挚。
但,她的心里显然不是这样子想的。
她感受不到一点温暖,这些话就像是催命符一样,让她焦躁难安。
“你要知道,人鱼族只有经过这场宿命般的对决。才有机会拥有灵魂,死了之后,也会在天地间存在。”
海巫师的头微微俯低,他靠近小九一边的耳畔,轻轻的说着,“小九难道不想要一个纯白又美丽的灵魂吗?难道希望死了之后,变成泡沫吗?”
泡沫?
那个脆弱的……东西,一阵风吹过,都可以吹破的泡沫。
“我还是想让你跟我学学,学着怎么对人类狠下心。”也许是因为靠的太近,海巫师灼热的呼吸声落在小九的耳膜,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可是……”小九被推进了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她也许是因为坐太久了,感觉她的鱼尾有点酸。
想要换个坐姿,但是她又不是那种松懒的贵妇,坐在红色的小皮椅子上,等待着仆人给她的脚涂上鲜艳的指甲油。
她连往后挪动一下都很困难,这里没有在海中那么闲适。
“你想换个坐姿吗?小九?”海巫师看着小九在轮椅上挣扎了两下,她额头上渗出了薄薄的细汗,就像是朝露玫瑰。
仅仅一眼,就让人想要将她拥在怀里。
海巫师克制了自己内心的冲动,他拼命的压住心里的悸动,告诉自己,这朵小玫瑰还小,不能吓着了她。
“我过来帮你吧。”海巫师慢慢的走近了她,将她抱起来,给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彩色的纱裙在空中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真的很像雨后的彩虹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海巫师的伤口有些裂开了,小九惊讶的喊了一声,“海巫师,你的伤口。”
“嘘。小九,你要叫我约翰,这是我在这里的名字。”海巫师骨节分明的手指拍在她的肩膀上,假装轻松的说道。
“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名字的。”
“嗯,希望如此。”小九低下头。
海巫师蓝色的眸子转了转,他将纱布拿了过来,让小九给他包扎。
“有时候看到这些人类的嘴脸,我都会产生一种错觉。”海巫师平静的说着。
他这个话题却恰到好处的挑起来了小九的兴趣。
“什么错觉?”
海巫师看了一眼胳膊上的绷带,笑了笑,说道,“我好像很容易从那些人里面分出来,哪些是渣男,哪些是渣女。”
小九听到这个,有点震惊。这怎么可能分辨出来呢?
她向海巫师投去一个无比震惊的眼神,低声喃喃道,“是因为样貌的原因吗?”
“那倒不是,我能闻到他们身上混杂的各种臭味儿。就像是一道淋了八中酱汁的臭鱼。”海巫师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小九嘴角弯了弯,她有点冷。
是被这个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冻的。
她为了缓和气氛,假装打趣道,“那海巫师大人不如说说我是不是渣女呢?”
“你不是。小九。”海巫师听了这个问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毕竟他也是暗中喜欢小九很久的。
她是什么人,他心里有数。
她一点都不渣,她只是心里没有我。
海巫师默默的说着,他的眼眸盛着一股压抑着的野火。
“那个王子,不是你托付终身的人,也不是你心软的对象。”海巫师冷着脸,非常郑重的说道。
他觉得那个王子流连花丛,声明在外,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对他动心?
他的直觉将这个王子划分到不干净的那群人里面,甚至觉得王子应该还有很多等待发觉的黑料。
至于这些黑料,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能够把这些东西都挖出来。
想到这里,海巫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只怪小九太过于天真、年轻,把爱情什么的,甚至把一见钟情的喜欢当成了这辈子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还是惹得海巫师心里不太痛快。
他非常谨慎的看了一下钟表,随后笑了笑,在小九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那个人你认识吧,老伯爵的儿子,他的眼眸可真是危险啊,小九。”
“是啊。”小九的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了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就跟丛林里的毒蛇一样。
“相信他也安排了一出好戏,小九是想做局外人在这里察看呢,还是和我一起下去,做一个暴风中心的人?”
海巫师优雅高贵的起身,他两颊消瘦,起身的时候,刘海搭在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
莫名的有种很阴狠的感觉。
小九看到这一幕,心脏瑟缩了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握紧了裙摆底下压着的银色匕首。
过了大约三秒钟之后,她才仰起精致的笑脸,对着海巫师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呵呵,真是个乖孩子。”海巫师听到这话,很是欣慰,他轻轻的推着小九到升降电梯上,然后优雅的进入了大堂里。
此时大堂仍旧歌舞升平,贵妇们身上穿的洛可可服饰奢侈华丽,裙摆就像一个撑开的雨伞,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的红唇极美,比三姐姐的还好看。
而且那个白色的裙子,就像是坠入人间的清荷,花瓣形状的星纱覆盖着,一层一层的。
将那个女子玲珑的身躯包裹在里面,她头上戴着的发夹闪闪发光。
虽然她的裙子颜色不太出众,可是她的美貌极为出名。
“那是邻国公主,也就是,你一见钟情的对象的未婚妻。小九,你现在应该有坚定的信念了。”海巫师现在走了两步,他走到了小九的面前,向她伸出手。
海巫师看到小九没有伸出手,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
小九琉璃般的瞳里散发着一股不太柔和的光,她此刻就像是遭遇了一场无声的背叛。
“乖,跟我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海巫师大人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海巫师蹲下来,暗蓝色的瞳子里映出小九的身影。
满心满眼都是她……
这……
小九手指紧张的蜷缩了一下,她抬起头望着舞池里的王子,心绪一时间非常复杂。
“小九还在犹豫吗?可是机会可是很难的哦。其他的猎手已经过来了。”
小九身旁响起海巫师醇厚的嗓音,带着微微的磁性,就像是大提琴。
还没等她回头,就看到海巫师伸出他自己的手,将她的手紧紧的包裹在他的大掌里。
他稳稳的牵着小九的手,另一只手推着她的轮椅,两人走到了舞池边边上的台子前。
柔嫩的小手带着海水般的冰冷,一时间海巫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脏,他的心在疯狂跳动。
霎那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这种隐秘的欢喜填满了。
极其怪异的感觉,老伯爵的儿子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
明明两人穿着精致的服装,而且边边角角都修理的极好,一丝不苟的妆容打扮让他怎么看,都会觉得是上流社会的人。
但是围绕在那个轮椅上的女子,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什么原因。
那名女子明明穿着繁复的彩虹纱裙,偏偏给他一种错觉。
她就像是禁欲系的神女,特意下凡过来诱惑着自己。
一瞬间,老伯爵的儿子罗温一点都不想听他父亲的话,将这个美丽的人鱼弄死,然后剥下她的鱼皮做成航海地图。
他想要把这个美丽的人鱼圈养起来,作为他的玩物。
人鱼那么多,这么好看而且符合他口味的人鱼,可不多见。
他伸出红色的舌头,舔了舔他干枯的嘴皮,这样子挑衅的动作,极其不符合他的绅士人设。
但是他看到那个人鱼被另外一个人握在手心里,他的心就不受他控制的泛酸。
罗温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他眸子微沉:这个人鱼,迟早会是他的玩物,一个不可或缺的新宠物。
拉开椅子的手极为精致,他的一举一动都昭显着他的绅士礼仪。
他随手端起侍者托盘上的一杯香槟,低头优雅的抿了一口。
“罗温,你怎么在这里?最近不是因为你那个父亲的事情愁的焦头烂额吗?”身旁一个金色卷发的男子甩了甩自己的刘海,笑眯眯的对着罗温说道。
“难道那个女人上位失败了吗?”他见罗温没有搭理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也难怪,黑寡妇毕竟生的极美,追求者无数。我要是你的父亲,也不会喜欢那个年纪小的普通货色。”
罗温耷拉着眼皮,他粗略的挑了一个问题回复了一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上位成功的。”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不提供了你父亲偷腥的场所,怎么可能说上不了位。”金色卷发的男子紧张又小声的说道。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说了你也不懂。”罗温放下香槟,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父亲,还有那个女巫说的话。
人鱼一族都该死,黑寡妇……也许……不是人。
因为她的美貌,从未折损,好像岁月不曾光顾她。
这不由得让人怀疑,他的父亲,老伯爵也是第n个产生怀疑的人。
只不过,在这个赌注里面,谁输谁赢,就说不准了。
罗温转头望向那吧台上的身影,他眯起墨绿色的眸子,冷冷的看着那人将一小块芝士莓莓放在了她面前的银盘里。
他看着那个女子慢悠悠的,非常笨拙的拿着银叉子,将芝士莓莓分成两小块。
她的手腕白的近乎透明,皮肤纹路似乎都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
“哎呀,你在看那个人吗?她真的是好可爱啊,听说是你后妈的妹妹呢?你不会觉得她也是什么好人吧?”
那个卷发男子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小姑娘,她精致的妆容如同一朵带着朝露的白玫瑰,让他不禁有些呆滞。
连他手里的烟头掉了都没有察觉到。
这种美貌,真的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生怕呼吸声太大了,会惊扰到那位美人。
“你盯着她也没用,她身边已经有别人了。”罗温看着地上的雪茄烟头,笑的意味不明。
“你就不能把她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罗温的好友谄媚的说道。
“我终于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想的了,这么漂亮的女子能够看我一眼,再危险又怎么样?本骑士,甘之如饴啊!”
“呵呵。”
罗温低头小声的笑了笑,他略带尖利的笑声就像是一首充满诅咒的可怖童谣,在人的身边萦绕不去。
“你想去可以自己试试,我可不会拦着你。”罗温整理了一下衣摆,他借着这个动作转移心里蔓延着的独占欲。
“我不敢去啊!她身边的那个,怎么看,都比我有钱。”罗温的好友苦恼的说着。
“你知道就好。那个人挺神秘的。”罗温压住心里不知名的情绪,他看了一眼前方的身影。
很好,她没有选择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