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往事重重(一)
古藤一时叹息,深渊之中也应景地刮起了一阵阴风,呜呜呼啸。
初沉傲然而立虚空之中。
看着气氛陷入死寂,李秋打破了沉默:“那这位前辈和其夫人,到底是来自何处呢?莫非,他们是神族之人?”
“非也。”古藤化身白胡子老头,飘荡在虚空中,捻须道:“他们是人族,只是,当年男主人一心求仙问道,不想学道归来之际,却早已过去百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女主人不过是凡夫俗体,早已经在漫长的煎熬之中离世。”
听到古藤沧桑的声音,低缓地讲述着那早已过去万年的往事。
想到一个女子,正值青春,却等待了男子百年,最后化作了一具枯骨,孤零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秋一时有点难受,他为女子的等待和煎熬所难受。
“男主人回来之时,已经得到,修为通天。”古藤继续说道:“尽管如此,看到早已经是一具白骨的夫人,他也无能为力。所幸的是,当初他家传有一法宝,摄魂铃,竟然勉强存续了夫人的魂魄。加上夫人等待男主人归来的执念之深,魂魄居然并未消失,而是深深地与这摄魂铃合二为一了。”
听到此处,再联系上之前壁画上的画面,李秋好一些未曾理解的东西也就一时明了。
“怎么爹会是这样的人!”初沉的小小圆脸变得气鼓鼓的,“他竟然舍得让娘等他那么久!”
“所以说,这人族,才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种族。”古藤慈祥地笑道:“我是夫人从一株小树苗开始种起的,直到我开了灵智的那一刻,夫人就已经是个九十岁的老太太了。而后更是因为男主人的灵泉浇灌,我才能活上万年之久。原本,我早已经能够化形,谁知道,会遭遇万年之前的那一场大战!”
随后古藤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很是痛苦。
“前辈,若是讲不下去了,要不就不说了吧!”
李秋看到古藤那痛苦的模样,劝诫道。
“李公子,这些事情,若是再不找个人说说,那么久只有随着老夫,深埋这深渊之下了。”古藤眯起眼睛,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个浩荡的岁月之中。
李秋不再阻止,只听得古藤那沧桑的声音,讲述着那万年之前的浩劫,久久回荡在深渊之中。
原来,男主人乃是青玄神朝凌天宗的一名弟子,名叫褚天。
当初他告别青梅竹马的发妻,毅然踏上寻仙访道之路,就是进入了凌天宗,修行百年之后,才回到此处寻找妻子。
临行之前,他交予了妻子一颗祖传的延寿丹,料想妻子活到自己回来不成问题。
谁知,延寿丹竟然还是如初,里面有一张纸条,“此丹留与君食,妾当自去。”
看到纸条的一瞬,褚天疯了一般,在古木参天的丛林之中怒吼,刹那之间,满天剑光无数,将方圆百丈的树都砍断了。
一番发泄之后,他又回到小屋。
看到门前竟然有一棵巨木,长得笔直挺拔,不料这巨木竟然通灵,还告诉自己,它乃是妻子所植。
他看见树干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文字,满是妻子对自己的思念与煎熬。
第一年,妾植一树,盼君归来,当乘凉与树冠之下。
十年,妾已颜衰,君仍未归。家中小兽,已然狰狞,然不过十载,魂去黄泉。
二十年,妾心煎熬,待去寻君,又心念此间小屋,独待君归。
五十年。
妾已满头霜雪,心至暮年。君所留之仙丹,妾身无心动之。修仙得到,与天地齐寿,有何可羡?妾身只望朝朝暮暮,枕与君侧,百年之后,合墓同葬,便心足矣!
七十年!
妾已无力,命不久矣。君归之期,料是无望,可怜妾身七十载,竟不得再见君颜!若是妾身下黄泉,再世为人,必不得再受此煎熬!
......
看完文字的他心死如灰,他前往山门修仙,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与妻子一起做个神仙眷侣,画眉于闺阁。
可谁知山中岁月短,世上已百年!
这时候,他居然在树根处捡到了一个铃铛,他认得这个铃铛,乃是家传之物,名叫摄魂,可附魂灵。
他将神识探入查看,果不其然,竟然还有妻子的魂魄在内。一时他惊喜无比,大声直言,阿玉阿玉!
他的妻子名叫阿玉。
他褚家乃是当世豪门,作为长公子的他却无意继承庞大的家业,一心只想追寻那缥缈无踪的修仙大道。
那一年,他离家而出,在此山附近,遇见了采药而归的女子阿玉,一时间便已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阿玉对他也是一般。
原来阿玉的师父竟然是筑基期的修士,隐世在这山巅之中,而阿玉正是他某日在山下所捡回的弃婴。
阿玉师父见褚天是一块修仙的璞玉,也不干涉他俩的事情,任两人自由发展。反倒还教了他一些简单的入门功法,只是碍于这师父乃是一个散修,并未曾有过系统的修行法门。
所以虽然褚天的天赋异禀,虽以极快的速度升至筑基,却再也无法向前踏上一步。
后来,师父仙去。
两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夫妻,过了一段相对甜蜜的日子。
唯一让阿玉揪心的是,数年的时光都未能给他诞下子嗣。
后来的某一天,褚天决定要前往山外的世界,他兴奋地告诉阿玉,说他遇见了来自神朝的第一宗门凌天宗的邀请,决定收他作为弟子。
可是阿玉听闻,却没有高兴的念头,她的心一下子就忐忑了起来。她自然明白,修行是丈夫心中最大的执念,就算自己也是无法阻止。
褚天看出了妻子的心情不佳,他将祖传的摄魂铃和延寿丹郑重地交予妻子,并告诉她,自己迟早会回来的。到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会成为众人仰慕的大剑仙,到时候脚踏神剑而归,让她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看着丈夫神色飞扬,她心知,丈夫是不会为了自己留下的。
也罢,大丈夫,又岂能久居家中,整日与裙钗为伴!
她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