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寻常的黑夜，而是剥离了所有感知的绝对虚无。
洛清霜感觉自己在下坠，四肢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缠绕，每一个动作都迟缓得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昆虫。
她尝试运转星渊之力，却发现体内灵力如同被冻结的江河，连最基本的周天循环都无法完成。
“林默......”
她想要呼唤那个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黑暗吞噬。
更可怕的是，她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指尖触碰不到脸颊，呼吸没有温度，甚至连心跳都消失了。
混沌之心就像是被剥离出体外，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胸腔。
就在这时——
“咚！”
一声心跳，在绝对的寂静中炸响。
这声音不像是从耳膜传入，而是直接在她灵魂深处震荡。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每一声心跳都如同远古战鼓，震得黑暗泛起涟漪。
洛清霜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心跳。
“清霜。”
林默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每个音节都带着混沌之力的特殊震颤。
一道灰光如利剑刺破黑暗，光芒中浮现出林默的身影。
林默的眉心灰瞳已经完全睁开，瞳孔深处旋转着三个相互嵌套的混沌漩涡。
更惊人的是，他周身流转的混沌之气竟在这片连天地法则都不存在的虚空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方三尺见方的领域。
“这里是......”洛清霜终于能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像是千年未动的齿轮突然转动发出的摩擦声。
林默的灰瞳扫视四周，瞳孔中的混沌漩涡转速加快：“第九棺的内部。”
停顿片刻，灰瞳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或者说......葬天的消化器官。”
话音刚落，四周的黑暗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洛清霜发现自己的银发末端开始分解，化作点点星辉消散在黑暗中。
更可怕的是，这种分解正在沿着发丝向上蔓延，就像有无形的火焰在缓慢吞噬。
“它在吞噬我们的本源......”洛清霜低头，看到自己的指尖也开始虚化，皮肤下的血管正逐渐变得透明。
她尝试催动星渊之力抵抗，却发现释放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加速了黑暗的侵蚀。
林默冷哼一声，弑神刃在掌心凝聚。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刃身上缠绕着九道灰蒙蒙的混沌锁链。
林默挥刃横斩，灰光暴涨成半月形的光弧，将粘稠的黑暗短暂撕裂。
借着这道缝隙，二人看到外界的景象。
青铜古尸的万颗金瞳正透过棺壁注视着他们，每颗瞳孔中都映照出不同的毁灭场景。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瞳孔的排列方式，竟与林默灰瞳中的混沌漩涡完全一致。
“看到了吗？”林默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第九棺不是用来封印的。”
他指向那些金瞳中不断重复的吞噬场景，“是用来消化的，它在解析我们的力量本质。”
话音刚落，被斩开的黑暗突然剧烈翻涌起来。
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从四面八方射来，这些黑线前端带着微型漩涡，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水蛭。
洛清霜的衣袖被一条黑线擦过，整块布料瞬间化作齑粉。
“没用的。”青铜古尸的声音从棺外传来，万颗金瞳同时闪烁，“第九棺乃葬天终局，入者必化虚无。”
“你们的反抗，只会让消化过程变得更加......美味。”
林默没有理会嘲讽，灰瞳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突然反转弑神刃，将其刺入自己的胸膛！
刃尖入肉的瞬间，整把兵刃竟化作液态的灰色能量，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古老的混沌道纹，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最终在眉心灰瞳周围形成三重同心圆。
“混沌......解放！”
随着这声低喝，林默的身躯开始虚化。
不是被黑暗吞噬的那种虚化，而是主动转化为最纯粹的混沌能量。
他的骨骼发出玉石碰撞般的脆响，肌肉纤维分解重组，最终化作一团直径丈余的混沌风暴。
风暴中心，三枚混沌道纹组成的核心如同微型太阳般耀眼。
“清霜，借心一用！”
风暴中传出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更像是天地初开时的原始雷鸣。
洛清霜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如刀插入自己胸口。
令人惊异的是，这个动作没有带来任何疼痛，反而像是打开了一道封印。
当她的双手从胸腔抽出时，掌中托着的混沌之心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跳动。
“咚！咚！咚！”
每一声心跳都让黑暗震颤。
洛清霜将心脏抛向风暴中心的瞬间，整片黑暗空间突然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混沌风暴与心脏接触的位置迸发出刺目的灰银色光芒，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曙光，直接贯穿第九棺的棺盖！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在绝对寂静中格外清晰。
第九棺的青铜棺壁上，出现了一道发丝粗细的裂纹。
看似微不足道，却让外界的青铜古尸发出震怒的咆哮。
万颗金瞳同时收缩，瞳孔中映照的景象突然从毁灭场景变成了惊慌逃窜的身影。
“不可能！”古尸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第九棺自混沌初开就从未......”
它的惊怒被更多的碎裂声打断。
灰银光芒照射下，棺壁上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更惊人的是，这些裂纹的走向竟与林默皮肤上的混沌道纹完全一致。
当最后一道关键裂纹完成时，整口棺椁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响，第九棺的棺盖炸成无数碎片。
这些碎片在飞溅过程中就被灰银光芒净化，化作漫天光雨。
光雨中，两道身影踏空而出！
林默浑身缠绕着实质化的混沌之气，每一缕气息都重若千钧，压得周围空间不断塌陷。
眉心灰瞳已经完全蜕变成银灰色，瞳孔深处有三颗星辰按照混沌轨迹运转。
而洛清霜则手持一柄由星渊之力与混沌能量融合而成的长枪，枪尖跳动的光芒每次闪烁，都会在虚空中留下久久不散的星痕。
“你们......\"青铜古尸的万颗金瞳疯狂闪烁，“怎么可能挣脱第九棺的终焉法则？”
林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锁定古尸眉心最中央的那颗主瞳。
与其他金瞳不同，这颗瞳孔中映照的不是毁灭场景，而是一口模糊的棺椁虚影。
弑神刃在他手中重组，刃身银灰相间，缠绕着混沌与星渊的双重力量。
“现在，轮到我们提问了。”林默一步跨出，脚下虚空竟浮现出九朵混沌青莲的虚影。
当他第七步落下时，身形已经出现在古尸面前，弑神刃带着开天辟地之势斩向那颗主瞳！
“铛——！！！”
古尸抬臂格挡，青铜手臂与弑神刃碰撞的瞬间，爆发的冲击波将方圆百丈的虚空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恐怖的能量乱流中，剩余的四口棺椁剧烈摇晃，表面的封印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
“清霜！”林默大喝。
洛清霜早已蓄势待发。
长枪举过头顶，枪尖牵引着从炸裂的第九棺中逸散的灰银光芒。
这些光芒在她周身旋转凝聚，最终形成九枚璀璨的星璇。
当第九枚星璇成型的瞬间，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长枪直刺古尸胸口那颗比其他金瞳大上三倍的核心瞳孔！
长枪贯穿金瞳的刹那，暗金色血液如火山喷发般涌出。
这些血液每一滴都重若山岳，落在地上竟将虚空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古尸发出痛苦的咆哮，声波将最近的两口棺椁直接震碎。
“蝼蚁！你们激怒了我！”
青铜古尸的身躯突然崩解，化作漫天金色液体。
这些液体在虚空中交织重组，最终凝聚成一颗直径万丈的暗金竖瞳！
竖瞳睁开的瞬间，瞳孔中映照出九重正在崩塌的世界，每一重世界的毁灭方式都各不相同。
有的被灰色雾气吞噬，有的被金色火焰焚毁，更有甚者，时间本身在那里倒流，将万物归于虚无。
“见证......真正的终局！”
竖瞳锁定二人，毁灭金光如天河倾泻。
这道金光所过之处，连最基本的天地法则都被改写，时间凝结成可见的晶体。
林默与洛清霜背靠背站立，混沌之心与灰瞳产生共鸣，银灰光芒交织成一面刻满古老星纹的巨盾。
金光与银灰碰撞的瞬间，整片虚空开始大范围崩塌。
这种崩塌不同于寻常的空间碎裂，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
最靠近碰撞中心的区域，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无”的状态！
那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能量，是连虚无都不存在的绝对空白。
“它在抽取其他棺椁的力量！”洛清霜的银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发梢已经出现结晶化的迹象，“那些棺椁是它的力量源泉！”
果然，剩余的四口棺椁正不断向竖瞳输送能量。
每输送一分，棺椁表面的青铜就黯淡一分，而竖瞳的金光就强盛一分。
银灰光盾开始出现龟裂，最严重的一道裂痕已经延伸到核心位置。
“那就......先毁棺椁！”林默突然撤盾，这个冒险的举动让他瞬间被金光灼伤，左臂血肉消融见骨。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弑神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混沌轨迹。
这一斩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时间法则的极致运用。
刃光所过之处，时间流速变得混乱不堪。
有的区域时间加速万倍，有的区域时间完全静止。
四口棺椁同时被这种混乱的时间流影响，表面的防御符文在时间加速下迅速老化脱落，棺体则在时间静止中变得脆弱不堪。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连续四声脆响，四口棺椁相继炸裂。
竖瞳的金光骤然减弱，瞳孔中的九重世界影像开始模糊。
洛清霜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残余的星渊之力全部注入长枪。
枪身上的星纹逐一亮起，最终在枪尖形成一个小小的黑洞。
倏然间，长枪脱手而出，在飞行过程中不断吸收周围的能量，体积膨胀百倍！
当刺入竖瞳核心时，整个枪身已经化作一条璀璨的星河。
暗金血液如瀑布般倾泻，落在地上竟发出凄厉的哀嚎，每一滴都像是蕴含着被吞噬的灵魂。
“赢了......”洛清霜单膝跪地，嘴角溢出的鲜血在虚空中凝结成红色晶体。
银发已经失去光泽，混沌之心的跳动也变得微弱。
然而林默的灰瞳却猛地收缩到针尖大小：“不对！”
只见竖瞳的伤口处，浮现出一枚由暗金血液凝聚而成的道印。
旋转之间，竟开始逆转局部时间！
喷出的血液倒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更可怕的是，愈合后的竖瞳表面，浮现出更多复杂的道纹！
“愚蠢的蝼蚁......”竖瞳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每个音节都让虚空震颤，“你们真以为，能杀死天？”
竖瞳彻底暴怒，瞳孔深处的景象突然变化。
九重崩塌的世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青铜祭坛的虚影。
祭坛上摆放着一口从未出现过的棺椁。
第十棺！
这口棺椁通体暗金，表面刻满连混沌灰瞳都无法解析的禁忌道纹。
棺盖微微开启一线，泄露出的气息让林默和洛清霜同时神魂战栗，那是超越他们认知范畴的恐怖。
“能逼我动用葬天棺......”竖瞳的声音回荡在崩塌的虚空中，“你们足以在永恒的湮灭中自傲了。”
棺盖又开启了一分，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掌缓缓探出。
这只手掌只有三根手指，每根手指的关节处都镶嵌着一颗正在坍缩的星辰。
当完全伸出棺椁时，整片虚空突然陷入绝对的静止！
连思维都被冻结的静止……